这就是世华,平时不怎么说话,但能在冷冷谈笑间,让樯橹灰飞烟灭。最可怕的是,没人能够对他记恨得起来,总觉得他是在无意的开玩笑。而我恰恰相反,明明是在无意的开玩笑,往往被人当成有意的炫耀或是人身攻击。这就是大人王和小神童的区别,虽然年龄只相差一岁不到,但为人处事方面,我至少落后他十年以上!
综上所述,我和世华在生意上是同志加兄弟的伙伴关系,在做人上是大哥带小弟的师徒关系。不过我们能在那晚声东击西、犁庭扫穴,把保安玩得疲于奔命团团转,还有赖于我们的与生俱来的另一种关系形成的默契——我们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后代!
我爸当兵的缘由相当悲催:数学零分,高考落第,只能争取当兵去,退伍后好有个工作分配。勉强入伍后,他的体质、体能都是排在连队倒数的,所以就被拎到防化团某连给连长当文书兼通讯员了,其实就是个混入军营的文艺青年;
而世华他爸呢,我不知道其入伍动机是什么,但参军之后确确实实是杀敌报国、视死如归了!他爸所在的部队有幸被派往中越自卫反击战前线(我爸的部队不能去,防化团嘛,越南人没那玩意,我们打个小国也用不着那玩意,太不人道,胜之不武),华爸由于身手敏捷、头脑灵活,加上又是百色德保人——正宗的边境居民,遇上越南仔马上能喊:“若松空叶(越语:缴枪不杀之意)!”所以不幸成为通讯兵……
大家肯定会纳闷:通讯兵不就是负责跑腿的兵嘛?总比那些在前线冲锋的兵安全多了,怎么就不幸呢?请注意,这是两个游击战打出来的社会主义国家在交战——此二国打仗从不循规蹈矩、善使阴招,老是派出小股部队互相迂回、彼此渗透、到处埋雷……于是战场就没有了前线和后方的界线,越南人像猴子似的到处冒出来,乱放冷枪。所以跑腿的反而变成最危险的,呆在阵地反而比较安全,从通讯兵配的都是56自动步枪或者79式微型冲锋枪,守阵地的一半人却配56半自动步枪,就可见一斑。
所以华公的令尊大人获得了合法杀人的机会,最近的一次短兵相接不到50米,他爸卧姿扫了一梭子弹出去,那几个越猴被打中裤裆的、肚子的、脖子的,着弹点看得清清楚楚!世华还帮他爸辩解道:“本来不想杀人的,谁知56冲这枪跳弹得太厉害,想打下半身变成打上半身了……”
他谈笑自若,我已对这智勇双全的两父子敬若神明: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我家这边恰恰是犬父无虎子!所以找个世华这样的将门虎子做搭档,关键时刻可以顶大用。
我和世华的默契可不是在那个戏耍保安之夜突然形成的,我们两个“小解放军”在和平年代也时刻铭记着“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真理。我们一直在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的培养默契,假想敌就是当年对面4坡13栋的成教院女生,我们在厕所里设立了一个狙击岗,两人就像狙击手和观测员一样,夜夜用望远镜往对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