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走到安和堂,老太太正坐在廊下看几个丫头逗弄那对鹦鹉,鹦鹉本就被人调教得很好,每天又有小丫头轮流哄着说话,两只鹦鹉越发嘴乖舌滑,跟小丫头们斗嘴一句不落,听着还像蛮有气性似的,众人围着哈哈直乐,老太太也笑得合不拢嘴,不时咳嗽几声。
看到儿媳和孙媳来得这么早,老太太有点意外,依晴本来也想在廊下玩一会,两只鹦鹉实在憨得可爱,但郑夫人此时没心情看鸟儿,走去扶着老太太说:“母亲,咱们进屋吧,外头风太大,您咳嗽呢!”
老太太自然是点头说好,依晴只得跟着一起进屋。
三人刚落座,秋菊端上茶水点心,便见方郑氏快步走进来,看了看依晴,竟是没跟郑夫人打一声招呼,只管走到郑老太太身边,笑着对老太太说:“母亲,我到前院让他们给掐算得一个极好的日子,就在大后天!今日将新房整好,写帖子请些近亲故友,明、后天再稍做准备,备好文书和各种物事,便样样齐全了,只等着大后天拜堂成亲!”
郑老太太微微颔首,看向郑夫人,依晴假装不懂方郑氏说的什么,故意打岔问道:“大姑母,这是给谁办喜事?还拜堂成亲,难道是宝章要娶新妇了?怎么这样急啊?先头都没听您说起过!”
“不是宝章,我们宝章年纪还小,总得读书考个功名回来才好娶亲!”
方郑氏呵呵冷笑两声:“晴儿啊,我知道你忙着打理家务事,也不至于忙得忘掉这样的大事了吧?咱们前两天才议定的,琰儿与月娇的新婚之喜!由我来操办,就不用你费心了,你只需把涵今院的钥匙交给我就好!黄妈妈和任妈妈在涵今院转半天了,拿不到钥匙,没法儿布置新房,月娇的东西也都搬过去,却是没地儿放……晴儿啊,我听她们说是你故意不给钥匙的,是不是啊?”
依晴道:“当然不是啦!我也才刚与母亲走到这里来,之前一直都在玉辉院呆着,没见有谁过来问我拿钥匙!是谁说我故意不给钥匙的?请她来问问,从哪儿看出来我故意不给她钥匙?”
方郑氏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状态好,脑子也转得快,立刻接过依晴的话,快嘴快语:“若说不是故意的,这会子离晚饭时间早着呢,你来安和堂做什么?放着一院子的人在那儿空转,你自己抽身跑掉,这不是存心要误事么?我说你啊,怎么着都是一家人,你做为正室夫人,该有点主母的气度和仪态,心眼儿放宽些,就别和新人怄气了!”
依晴再自以为超然,也还是被方郑氏给气着了:“大姑太太,合着我来安和堂,只是为了吃饭?没饭吃的时候我就不能来了么?”
方郑氏想说什么,郑老太太边咳嗽边摆了摆手,郑夫人忙走去接过春暖手上的茶盏,送到老太太嘴边让她抿了一口,老太太止了咳,喘着气对方郑氏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活恁大年纪,就不像个当长辈的!亏得依晴心宽脾性好,若是换了兰缇或是宝婵,看她们跟你急……嗯,咳咳!”
郑夫人替老太太轻拍后背,说道:“晴儿也是一片孝心,今日琰儿才离开家出远门,祖母又受凉咳嗽,她怕祖母心里难受,要早早过来陪着解闷儿,我便与她一起来了!”
“那是,我孙媳妇儿乖巧孝顺,知道疼祖母,祖母也最疼她!”
郑老太太朝依晴招了招手,依晴便走过去,老太太揽着她坐在身旁,又冲方郑氏道:“涵今院不是如意和钟婆子管着么?她两个没钥匙?非得要跟晴儿拿?晴儿一天里事儿那么多,她是这家里的主子,爱去哪儿去哪儿,谁管得着她?底下人不会办事反来说主子的不是,我看她们是活腻了,回头查一查,是哪一个乱嚼舌,都给我打板子,一人十大板!”
“娘,您这是做什么啊?”
方郑氏急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任妈妈要是真被打上十大板子,还不得躺床上半个月,哪还能帮得了她啊?
“是任妈妈和黄妈妈,你也打?”
郑老太太板起脸:“那更要打了!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又不是不懂规矩,要是下边那些小的看到她们这样都没事,还不得个个都学着说主子的坏话?我可不是讲笑话,春暖,把林妈妈叫来,让她带人过去,把那两个碎嘴婆子抓起来,狠狠地打!”
方郑氏变了脸色,依晴拉着老太太的衣袖说:“祖母,说她们一顿就好,还是不要打了吧?她们一个跟了祖母多年,一个是大姑母的人,都是服侍长辈的妈妈,有几分体面,若因我被责打,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郑老太太道:“你这孩子,如今管着偌大个家呢,对下边人心太软可不行!”
郑夫人也劝道:“母亲,既是晴儿为她们求情,这次就算了吧,若有下次,再一并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