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当中,即便是亲朋往来相聚,也不能大摆华筵,肆意饮酒谈笑,因而夏府的客人们只是在前厅喝几杯清茶,吃些素点心,与荣平侯说了小半天话之后,便陆续散去。
剩下夏老太爷、夏修平兄弟和郑景琰几人,郑景琰要往后院去探望岳母,大家便一同转回后院与女眷们说了会儿话,郑景琰见依晴姐弟三人在榻上玩得高兴,便也趁隙走过去看看夏一鸣,八个月大的夏一鸣已经会爬了,正是呀呀学语之时,十分活泼可爱,他在两个姐姐之间乐呵呵地爬来爬去,看见郑景琰走到依晴身边挨着她坐下,两个人状似很亲密,小家伙歪着脑袋,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动两下,估计想通了点什么,很快爬到郑景琰面前,友好地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郑景琰握住他的手,小家伙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把满屋子人乐得哈哈大笑。
至午时前已升任礼部尚书的庞适之下朝,带着大儿子庞如海过府来,饭菜正好摆上桌,众人一同坐下吃饭,饭后男人们又往偏厅去喝茶说了会话,郑景琰就带着依晴告辞回侯府。
一家人将小夫妻俩送到垂花门上马车,乐晴拉着姐姐依依不舍,庞如雪也迷惑不解,扯着夏修平的衣袖问:“女婿是不是遇着什么急事了?才来半天,我还没与晴儿说得几句话呢,这就回去了……”
夏修平轻声答道:“女婿是大忙人,他不参与朝政议事,但皇帝下朝之后,他就得进宫去,因而他此时要赶紧送依晴回家!”
“进宫?谁告诉你的?他进宫做什么?”
“是岳父大人说的……女婿进宫自然是伴驾,皇帝身边缺不得他!”
“可他每日都这般急急忙忙进宫,就少了陪伴晴儿的时间了,晴儿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
“呃,这个么……”
庞适之走在前面,听见女儿和女婿的对话,少不得转回头,严肃地看着庞如雪,教训道:“你从小多得你祖父祖母训教,岂不知家国之事重于一切?若只顾耽于儿女情长,如何能建功立业,荫庇子孙?男人们的事,你不要多管,善自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安安心心享受夫婿、儿女们带给你的福禄!”
庞如雪垂下头,恭顺回答:“女儿知错了!遵爹爹训教!”
马车上,依晴也因为这么快就要回家,不满地撅起嘴,郑景琰用指食轻轻抚过她鲜艳的嘴唇,笑着说道:“再这样,我可就亲你了!”
依晴泄气地哼了一声,认命地低头钻进他怀里。
来的时候郑景琰就跟她约定过要同进退,可是一见着母亲和妹妹,母女们说话说得起劲儿,她就毫不犹豫地想把丈夫甩掉,可惜没甩得脱,郑景琰笑容亲切温雅,和岳母、小姨子说着好话,手上牵起依晴就再不放松,看见这样的情形,谁还好意思请求他让依晴多留半日?
郑景琰安慰依晴道:“新帝登基伊始,许多事情未能定下来,我还得待在新帝身边,忙过一段时日,待一切都安定了,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你爱在娘家呆多久,我都奉陪!”
依晴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阿琰,你忙于国事,我能理解的,我没有非要你陪伴不可,你不在家这几个月,我不是也过来了?你自去忙你的,我在娘家玩一会,晚饭前回府,也行的啊!”
“不行!”
郑景琰口气不容质疑:“娘家不是你家,我家才是你家!即便我不在家,你也必须守着我们的家!”
依晴楞了半晌,才噗地笑出声:“说什么呢,都成绕口令了!”
郑景琰搂着她叹口气道:“依晴,你还不懂么?有你在家里等我,我才心安!我便是死,魂之所系,也是你!”
依晴侧头呸呸两声,握起粉拳轻捶他肩膊:“胡说八道!我们的宝儿还没出世呢,不准你说不吉利的话!以前我不管,现在你是我丈夫,是我孩儿的爹,我不准你死!你至少得陪着我活够九十岁,不准死在我之前!”
郑景琰笑了,吸一口气,郑重道:“好!我答应你!陪你活到九十岁,一定让你先于我之前离世,我跟后相随!”
“这还差不多!”依晴说着,马上又瞪起眼:“我们还年轻得很呢,为什么要说这些?你吃饱饭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