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捧的盒子里,装着的自然是首饰。
就在刚才,这些小辈一起陪着老夫人用早膳的时候,老夫人似乎还没想起这事儿;等到这当家大奶奶、回娘家的小姑奶奶等一众人儿都散了,还没过一会儿,就忽然地吩咐可玉找起了盒子。
老夫人所有的衣物首饰自然都是由可玉和可人两个收拾整理的;荣嬷嬷有时会在一旁看着,当然仅是看着而已,绝没有监视的意味在内。
毕竟老夫人只有可玉和可人两个,而老夫人又是顾府的老祖宗;间或也会遇到事多了手忙脚乱的时候,荣嬷嬷便会提醒她们两个,那件物什到底是放在了什么地方。
所以可玉她们也会在心下感慨,这嬷嬷上了岁数,可是记性还是那么好的;也有那宽松的时候,便大着胆子调侃一下嬷嬷,说是这个岁数都能有这样的记性,可真真是羡煞旁人的。
每当这种时候,荣嬷嬷也不推辞;高兴地受了,才会加上一句。
“老身的这种记性是算不得什么的;老夫人的记性才叫好呢,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比得上的!”
顾老夫人听了,自然是嗔骂,说荣嬷嬷贫嘴;没的自己被丫环们打趣,倒是拉上了别人的。
然后荣嬷嬷便会不服气,拉着可玉和可人让评个理的;然后又扳着手指头历数老夫人那些光辉事迹,直把老夫人说得眉眼都开了。
虽说就这些事儿,可玉和可人也都是听过了好多遍,早就烂熟于心的。
最后,还硬要让可玉和可人说说;到底是哪个记性好,自己有没有瞎说老夫人的。
可玉和可人都是抿着嘴,就只顾一个劲地笑;倒是老夫人接口说了:“你这个老货,可别仗着自己老了可以欺负人。跟你说了,欺负我这老婆子也就算了;要欺负这两个小的,我可不依哈。”
然后又是荣嬷嬷说老夫人偏心,偏袒两个丫环的……直把老夫人闹得心花怒放,这才算结了的。
不过眼下这盒子,倒是不用荣嬷嬷的指点;可玉不用想就知道这盒子是放在什么地方的,因为经常要把它拿出来。
这只盒子,是紫檀木所制;盒身不算太大,整个盒子外部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花纹。
盒子的里面放着什么,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因着开盒子的钥匙虽然也是那众多钥匙中的一把,且就挂着盒身上,但是没有老夫人的吩咐,是不敢随意打开的。
不过按照猜测,这样的盒子里放的自然应该是首饰。
老夫人有许多只放首饰的盒子,大大小小各不相同;有时为了应对各个场合,便会打开各个盒子选那合适的首饰。
唯独,这只盒子是从未打开过;也唯独,对这只盒子最为看重。
每过一段时间,便会让两个丫环将盒子拿出,然后用那新剥好的核桃仁,在盒子上慢慢地摩擦。
因着核桃仁是新鲜的,随着慢慢的摩擦,果仁中的油脂便会慢慢地溢出;然后顺着紫檀木的纹理,又慢慢地渗入。
所以,虽然这个盒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却是因着精心呵护,一点都没有陈旧的痕迹;反而是折射出一种淡淡的晕泽,向世人展示着它的低调和奢华。
可玉找到了盒子,立刻就把它呈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接过这个盒子,细细地看了会儿,又细细地抚摸了半晌;这才将盒子重又递给了可玉,脸上也是重新露出了笑容。
“把这个盒子给大奶奶拿去,就说是我给小香儿的;让她挑几件首饰,别嫌款式旧了,也好在参加茶会的时候戴着。”
可玉接过,应了,刚要转身,老夫人又接着吩咐道:“跟你大奶奶说了,这是我老婆子的一点心意,万不可给退回来的,我可真要恼的。”
“是。”可玉这次应了,才真的转身离开了。
其实,可玉也清楚,老夫人这话的意思。
一准是担心大少奶奶知道这个盒子贵重,怕受不起,这才先出言,断了大奶奶要将盒子退回给老夫人的念头。
其实,大奶奶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这受不受的起的,也不是您自个儿,而是大小姐罢了。
可玉不禁在心底鄙夷起大奶奶来。
这要真是想给您的,那您都嫁入府那么多时候了,怎么不见老夫人把盒子给您?现在大小姐要去参加茶会了,这才巴巴地想起了盒子的。
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您跟大小姐的地位到底是谁轻谁重的;您还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可玉在心底诋毁着,脸上可不敢有丝毫的显露;特别是,一路走来,倒也是已经到了主屋的。
“可玉姐姐好、可玉姑娘好!”
主屋院里的大小丫环、媳妇婆子一见可玉,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和可玉打着招呼。
这可玉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顾府上下又有哪个是不认识的?所以纵然媳妇婆子都比可玉要年长许多,那也是都恭敬地喊上一声“姑娘”的。
可玉并不搭腔,只是脸上保持着微笑,向着大家微微颔首而已。
这倒也不能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