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考生们走出考场的时候,暮色也开始慢慢加重了;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华灯初上”。
考场外的华灯,此刻都在那些书僮或者是随从的手里;一个个手里都提着一盏盏的灯笼,有大有小,深浅不一,跟着主子前来迎接刚从考场里出来的少爷或公子。
顾浩曦先看到了顾浩弢,看着这个二弟,虽然看上去也是略有疲惫;不过只是略有而已,整个人还是清清爽爽的。
文墨也看到了,赶紧着上前将顾浩弢手里的提篮接了过去;篮子比进场时的份量轻了许多,明显是这几天里面将带进去的吃食消灭掉了好多所致。
顾浩曦看到这光景便笑了,他从二弟此时的外表便看出二弟不会考得太差,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儿还要进考场的。”
“是,让大哥操心了。”顾浩弢回报以舒心一笑;他对自己的这场考试还是极为有信心的。
今天全部答完题之后,自己又细细地看了遍答案;言语中间有斟酌的地方,又作了细小的改动,让自己的答案更趋向于完美。
所以说,本来觉得进入前三是没有悬念的,现在还是有着同样的信心;最终会否拿到头名,那就是考官见仁见智的问题了,不是人力所能勉强的。
两人刚说了几句,便看到游庭钧也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游庭钧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两个,赶紧拱手施礼,两人也自是还了礼。
稍稍寒暄了几句,游庭钧便坐上清风驾着的马车走了;这个档口的确不是聊天的好时候,等考完后再找个时间细细交谈不迟。
两人便一起等陶知演,等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看到这个表弟的身影;顾浩曦便让顾浩弢到马车里去歇着,自己继续地在车下等着。
又是过了好久,考场外面候着的人群都已经散去了好大一半了;才看到陶知演拖着疲惫的步子慢慢地挪了出来。
知演的书僮赶紧上前,也是急着将提篮接到自己的手中;随后,又搀扶住了陶知演。
陶知演是借到了力,可是这样一来,书僮那瘦小的身躯便给人支撑不住的感觉了。
顾浩曦看了,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难道这次的题目是特别难吗?怎么竟会考成这样一幅光景?
顾浩曦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搀住了陶知演,又对书僮说道:“陶公子由我搀着,你只需拿好提篮便成。”
“是。”书僮应了。陶知演的身子不再靠在他的身上,这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知演惭愧。”这话,是陶知演对着顾浩曦说的。
此时他整个身子都是挂在了顾浩曦的身上,确实是给这位大表哥造成了一定的负担;可是因着疲惫,他觉得这样靠着十分舒服,根本就不想再坚持一下自己走到马车上去了。
“无妨,表弟不要见外。”因着香冷曾被陶知演从湖中救起过,所以顾府上下都对陶知演十分感激;此时见他疲惫,让他借一下自己的力,也是完全应该的事情。
顾浩曦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并不是所有的考生,都能够像自己二弟那样表现得云淡风轻;这个世界里许多事情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异的,就比如说这些考生的天赋问题,还真不是靠努力便能弥补的。
所有的考生走出考场,外帘官重又将考场大门封好,内帘官便开始糊名和誊录。
糊名,就是把考生考卷上的姓名、籍贯等密封起来;誊录,就是为了避免认出考生的笔迹,将考生的试卷重新抄录一遍。
这梁国虽然处在架空的年代,可是这防止徇私的制度,倒是和宋朝时有几分相似的;也显见,百里皇上还是颇有一套管理手段的。
等顾府的马车开始起步的时候,游庭钧已经回到了蝴蝶山庄。
游庄主在屋内等着他。
一见他的身影,脸上便是一喜:“钧儿,考得如何?”
这句话从游庄主的嘴里说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像是两个人见面打招呼时会问“今天你吃了吗”那样,真是想表达一种关切之情罢了,倒并不是真的认真询问考试的情况。
因为游庄主也没有想明白,这考试的功名对自己儿子能起到什么帮助作用;只是儿子想参加,那参加便是了。
“还算顺利。”游庭钧当然也知道父亲问话的用意,只用了一个小短句便将这个问题给回答了,“父亲,孩儿想到了为娘亲进行药浴的方子了。”
“什么?”游庄主猛地一惊;突然间听到游庭钧说的话,他竟然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游庭钧对于父亲的反应十分理解,因为娘亲的问题一直是困扰两人这许多年的问题;更何况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问题还严重阻碍了父子俩的交流和相处。
本来是以为一日没有拿到绛珠草,这娘亲的问题便一日无法解决;可是眼下突然听到自己说想出了法子,那这其中的惊讶和惊喜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游庭钧便将想出的法子细细地说了,方子由哪几位药材组成,每味药材的用量是多少,该选何时采摘晒干的或是哪个生长年份的,所有的要求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到最后,却是拖了一句:“只是孩儿觉得,这其中似乎还少了一味药;只是孩儿愚笨,一时之间想不出少的到底是哪味药。”
游庄主听儿子讲完,愣了半晌,然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那样,急急地对着游庭钧说:“且慢,你让我拿好纸笔,你再慢慢讲一遍。”
可怜这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这游庄主好歹也算是神医级别的人物,竟然会连一张方子里的药材都记不住。如果被其他人得知的话,估计是会惊掉下巴的吧。
可是,游庭钧很理解,也是感同身受;因此他便老老实实地等父亲铺纸提笔后,才又重新讲了一遍。当然,也没有忘记把自己觉得少了一味药的疑惑又重新说了一遍。
游庄主听儿子讲完后,并没有马上接口;而是将笔搁在了笔架上,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游庭钧便也不催,陪坐在一旁,等着父亲看完后再开口。
过了好久,游庄主才抬起头来,看着游庭钧,不确定地开了口:“为父觉得是少了一味药引,是否可用,凤凰木?”
凤凰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