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昏迷了两天,却也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强迫自己下床练剑,她负伤在院中舞剑的那一日天空阴云密布,旱雷阵阵,阴风凛冽得树枝东倒西歪,漫天的枯叶混杂着灰尘,一切看上去灰蒙蒙的哀戚。
琼华和白泽坐在窗下,他们对面是冷着脸执杯喝酒的阿裘,一杯接一杯没有间断的时候,好几十杯下去了,他依旧脸不红心不跳,连琼华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好酒量,可比起好酒量来说,阿裘对于阿姊负伤练剑无动于衷的态度,更让琼华觉得困惑。
琼华看着他,说:“你姐姐这样,你就不担心吗?”
阿裘执杯的手有一刹那顿了下,不过很快又一杯下肚,他道:“阿姊一向来比我要强,再重的伤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如此……我的担心对于她来说,只是徒劳。”
“你们为何要刺杀颍川王?”琼华继续道。
阿裘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你们知道了?”
琼华翻了个白眼,几天前那么大动静的事,他们想不知道都难。其实阿裘和阿姊的武功并不弱,只是太冒进了些,两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还总是弄得满城风雨,很不明智。
琼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阿裘,阿裘的嘴角缓缓攒出一抹笑,低垂的眼中一片阴郁:“要的便是这种效果,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颍川王的罪愆!”
琼华点点头表赞同,在一个人极度愤慨之时,几百年的经验告诉她,一定要先顺着那人的脾气来,不然后果很严重。
这时,白泽站了起来,曲着手指扣在窗台上一下两下……沉吟半响:“阿裘,那位先生是谁?”
这个问题,琼华早就想问了。那日,阿裘他们一冲进房间就叫“先生”,很明显,房间里住的人本不应该是他们。只是琼华与白泽强行进入了杨魁的梦境,占据了他前世的记忆,为了不使之后的梦境发生混乱,他们必须了解“先生”的存在,然后代替“先生”完成杨魁的梦境。
阿裘虽然对白泽提出的疑问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眼前的两人并不像恶人,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是时候找个人倾诉倾诉了。
万事皆有因,阿裘和阿姊要刺杀颍川王,自然不会没有理由,而在暗处帮助他们的,正是阿裘口中的先生。
事件的开始要回到十年前,也就是琼华和白泽第一次进入杨魁梦境,见到儿时阿裘的那一年说起。
那一年,是赵国宣王十五年,赵国国政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内有各王割据叛乱,外有他国侵犯边境。
在那样一个国祚动荡的时期里,不出一两个名人是不可能的。因此,守卫边疆,屡战屡胜的罗敷将军,也就是阿姊姐弟的父亲出了名;而宣王身边的红人,他的嫡亲弟弟颍川王不甘落后,一样声名远播。不同的是,罗敷将军是枭雄,颍川王却是公认的佞臣。
边疆的局势,到了那一年,犹如春日惊蛰时的第一声响雷,震动八方。齐、陈两国达成联盟,一北一南同时进犯赵国。
镇守北边的正是罗敷将军,拥有着赵国三分之一的十万兵马,齐国率七万大军进攻,罗敷将军二话不说就领着自己亲卫兵,总共三万兵马先去迎战,真是勇气可嘉。
罗敷将军本就长得威猛,手握一把三尺大刀,驰骋沙场数十载,还没有遇到过可敌之人,他的威名便只是报上一个名字来,都能吓退敌兵三里,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齐国军队进攻的特别凶猛,每个士兵都像是特意来送死一般,不管不顾的冲进赵****阵中,硬是向边关推进了一里路。
一战下来,两军皆是死伤惨重,疲惫不堪。强劲的大风呼啸而过,旌旗招摇作响,罗敷将军回到帐中,凝眉沉思,意识到此战要赢,定是不易,不可轻敌,这种时候,他们要重新制定抗敌战略,不能让敌兵有机会钻了空子。
正在大家沉思想对策的时候,帐外冲进来一个士兵,手里端着一卷黄书直接跪倒罗敷将军面前。
“将军!”黄书被士兵高高抬起。
他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眸里在见到黄书的一刹那有一瞬的迟疑和惊愕,他沉声说道:“皇城的御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