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方茹芸的眼中,也氤氲的水汽。
“你爹身体一直不好,又忌不了口,这次忽然胸口疼痛,几日下来,就变成了这样。”纪氏微微啜泣着。
方茹芸拭了拭泪水,来不及哭泣:“大夫呢,大夫怎么说?”
“就是因为找不到大夫,这病一直拖着,苦无办法之下,才变成这样的。”纪氏哭诉着。
“怎么会找不到大夫呢,郑大夫呢?”
纪氏哽了哽,缓缓道来:“沽州瘟疫,郑大夫已经被请去悬崖上边了,其他大夫,得瘟疫的得瘟疫,逃走的逃走,沽州哪里还有什么大夫。”
方茹芸这才想到沽州瘟疫一事,没想到沽州竟然找不到一个大夫。
“爹,女儿来迟了。”方茹芸嘤嘤啜泣,忽然,她转过头,看向秦挽依,带着恳求之色,“秦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方茹芸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眸充满着希冀,最是令人无法拒绝。她虽然是一个和善之人,但骨子里有着一抹高傲之色,如今居然求人,想必也是关心之切。
“方姑娘,你先别激动,我先看看。”秦挽依坐在纪氏和方茹芸让出的床边,她甫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怎么也无法掩藏的酒气,“方姑娘,你爹经常饮酒吗?”
“我爹钟爱书法,喜爱作诗,喜欢一边饮酒一边书写,早年结识的朋友,个个都是这样,我和我娘劝了好几回,他就是不听劝。”方茹芸带着一点气急败坏。
秦挽依略微颔首,文人大多有这个毛病,她伸手搭在方丹青露在被子外边的手腕上,他的手腕很细,皮肤已经松弛,居然还有老年斑。
方丹青处在安静的环境之下,照理来讲,脉搏应当平稳有规律,但此刻,他的脉搏跳动很异常,然而呼吸却又缓慢,随时都有一口气喘不上来的错觉。
秦挽依面露严肃之色:“方姑娘,你爹之前是否出现过心悸头痛的症状?”
“正是正是。”纪氏和方茹芸一同点头,很是确定。
“那后来可有出现过疲劳、气喘、咳嗽、咯血等症状?”秦挽依一边探脉,一边继续询问。
方茹芸肯定地道:“疲劳、气喘、咳嗽倒是有,至于咯血,没有。”
“芸儿,你爹出现过咯血。”纪氏犹犹豫豫,已经是这副光景,最终没有再隐瞒。
“什么?”方茹芸一惊,“娘,爹什么时候咯血?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芸儿,你爹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隐瞒了。”纪氏偷偷地抹了抹泪。
方茹芸望着床上的父亲,百感交集。
秦挽依却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只是每说一种症状,得到肯定的答案时,眉头就多蹙了一分。
“那是否有过,平卧时出现气急,坐起后即好转?”秦挽依继续问道。
纪氏点头:“前阵子芸儿去药王谷的时候就这样了,本来我想劝他也到药王谷,但他死活不肯去,说一定要完成一幅作品,给一个好朋友祝寿。”
秦挽依将自己的手收回,心下已经有了几分了然:“那有没有在清闲的时候,也会出现呼吸困难,睡梦中惊醒的情况呢?”
纪氏觑着方茹芸的眼神,又是肯定地点头。
方茹芸越听越害怕,越害怕越不敢听下去:“秦姑娘,我爹如何了?”
“初步诊断,应该是心脏病,按照方才你们提供的消息,应当是高血压心脏病,左心室舒张功能有异。”秦挽依没等两人询问的时候,自个儿解释,“就是心脏有点问题,跟方老爷没有正常饮食和休息有关,尤其是饮酒。”
“都让他不要饮酒了,偏偏不听。”方茹芸跺了跺脚,心里怨着,却更担心着,“秦姑娘,那这病能治吗?”
方茹芸轻声地问道,生怕得到什么难以承受的结果。
“不急,这还只是初步检查,方夫人,我再问你一句,方老爷的身上,是否有紫绀的症状,简而言之,就是紫色淤青的情况?”秦挽依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能让方家人听得懂。
“我给他擦洗身体的时候,的确有,我还以为磕到哪里,淤青了。”纪氏拼命点头。
秦挽依微微俯身,抬起方丹青的下巴,摸了摸他的颈项,他的颈静脉明显充盈。
她掀开被子,解开方丹青的衣服,露出他的上半身,瘦瘦削削,肋骨很明显的突出,纹路看的一清二楚,简直是骨包皮了。
方茹芸和喜儿立刻转过头,不敢直视。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纪氏不敢想象,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做出如此冒犯之时,没有半点羞涩之意,可也没有半点无礼之举。
果然,方丹青的身上有紫绀现象。
秦挽依伸手,找到方丹青的右上腹,轻轻一按,方丹青是否即刻有异动,痛苦地呢喃出声。
右上腹疼痛,应与肝肿大有关,看来左心衰竭已经累计右心室功能衰弱。
这已经是晚期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