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知道他会那么年轻嘛!”在她印象中,大师都应该是那种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嗯,就和韩大师一样,多么威严,多么慈祥,多么仙风道骨的一位老人家啊!可承玉……那么优雅,那么灵慧,那么温柔,那么风采绝世,谁能想到他就是闻名遐迩。人人敬仰的铸造大师呢!
这……简直比皇帝拿自己女人当赌注还要离谱万分!
“不行!”锦歌收起沮丧,神情严肃道:“我一定要找到承玉……不,找到承玉大师,重新正式地拜见一回。”
“这是皇宫,切莫乱……”冷先生叮嘱之言还没说完,锦歌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来时的路,她隐约还有印象,既然承玉已经不在行宴地,那就一定是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但皇宫戒备森然,别看皇帝在台上游玩胡闹,似乎非常随便,但宫里各处都安插有侍卫,没有皇昱的带领,她根本无法接近承玉的住处。
正打算回去找皇昱帮忙,一转身,却撞到了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背到极点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全部见了一遍,想见的却没有见到,她忽然感觉到了老天深深的恶意。
“锦堂妹,跑这么快是要去做什么啊?”绿油油的颜色在眼前晃荡着。
锦歌强压下厌烦道:“我要去找个人,就不打扰大堂哥了。”
“诶,别走啊。”男人伸手将她拦住:“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何不趁此机会畅谈一番?”
不知对方有何目的,锦歌只能婉言拒绝:“我也很想与大堂哥好好叙旧一番,但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先行一步。”
才跨出一步,就又被堵了回来:“重要的事?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两次拒绝,是因为不愿意见我,还是害怕见我?”
锦歌垂目看了眼拦在自己身前的手:“大堂哥应该听说了吧,我如今在奕铉大人手下做事,耽搁了大人的事,可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
男人的眼神紧了紧,似乎在衡量她话中真假,“奕铉?就算你在他手下做事,他又能吩咐你做什么重要的事呢?据我所知,你还不够格做他的心腹。”
看来这男人不笨,即使搬出奕铉来,也无法将他震住,既然如此,那干脆开门见山得了。
“好吧,算大堂哥说对了,奕铉大人确实没有交代我任何事情,我三番两次拒绝你,就是因为不愿见你。”话说到这么直白的份上,他总该让自己走了吧?
但锦歌却低估了对方的无耻,“哈哈,锦堂妹早点说实话不就好了,也省的我白费口舌。”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一把拽住锦歌,将她推到了对面的窄巷里。
锦歌顿时一惊,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但她却强忍着没有出声寻援,此刻庆典正值热闹之时,就算自己呼救也无人能听到,再者,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实目的,万一惹恼他,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窄巷无人,男人终于暴露出本性,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说,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男人力道很大,锦歌顿时有些呼吸不畅。
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当对上男人血红狰狞的双眼时,她这才略微清醒了一些。
知道什么?
她快速在心底盘算着,难道与灵萝有关?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就算这事被捅出去了,也无伤大雅,身为北堂世家的大少爷,难道还会因为玩弄一个丫鬟而身败名裂?至多被禁足几月,再装模作样地受点惩罚,这事也就揭过去了,何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地威胁自己?
她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就当没听到没看见……”
“没听到?没看见?”男人凑近她,眸中透出野兽般的凶光:“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那你……想怎……样?”
“死人的嘴是最严密的,只要杀了你,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被人知晓了。”
糟糕,这家伙竟然起了杀心,该怎么办?求情肯定是不行了,过于软弱反而会激起他的施虐之心。
少昊,如果少昊在,他会给自己出什么主意?是反抗,还是示弱?
不,这些都不行!他不会让自己这么做的!
短短顷刻时间,她已在心底划过无数念头,在男人手上力道骤然加大时,猛地喊出:“你以为你杀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男人松了松手下力道,却仍是没有放开她。
她冷笑,满目不屑:“这件事,不但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你……你说什么?”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见状,锦歌更是信心加倍。
“你的事情,我根本就懒得关注,也不会花费半点精力去大肆宣扬,但不巧的是,那天在场的,不止我一个。”
男人眼底惶恐骤现,他恶狠狠地逼问:“说,还有谁知道?”
“你以为我傻啊!”看来小命应该是保住了,最初的惊慌过后,锦歌的思绪越发清明起来:“那个人,可是我活命的唯一筹码,我又怎会告诉你。”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拧下你的脑袋!”男人发狠道。
锦歌微笑如常:“好啊,你想杀就杀吧,但你的秘密,也要随着我的死亡而昭告天下了。”事到如今,锦歌多少也猜到了一些,这位北堂家大少爷所说的秘密,与自己所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呵……”男人咬牙切齿:“你当我不敢么?”
“你敢,你自然敢,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锦歌抬眼朝逼仄的屋顶看了看:“但你现在,的确不敢杀我,原因有两点,一是你杀了我之后,你的秘密会被人曝光,你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这么做,二嘛,这里是皇宫,到处都布有守卫,你可是北堂世家的大公子,难道会不知道,越是权力集中之地,肮脏的东西就越多。皇帝,大臣,皇子,包括后宫的嫔妃,哪一个没有自己的眼线,你该不会以为,这里真的只有你我二人吧?”
话到此处,男人这才收起狠戾,脸上满是紧张与不甘,“北堂锦歌,莞妹说的没错,你果真是我们最大的隐患,一根不得不除的心头刺。”
呵,北堂菀竟然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真是难得……等等,这里面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们别来惹我就行。”
“话虽好听,但谁又能知道,你不会出尔反尔呢?”男人捏紧了双拳,看她的眼神,依旧杀意腾腾:“万一你将我与菀妹私会云雨之事捅了出来,我与菀妹,岂非都要身败名裂?届时还不是便宜了你和北堂胤炎!”
锦歌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本以为北堂菀的身子定是叫楚凌风这个花花公子给占了去,却没想到,堂堂北堂家主的女儿,竟然与自己的兄长私通!这……确实比与丫鬟私通要严重百倍!
心中虽震惊难抑,面上却丝毫不显:“你放心,我在北堂家是什么地位,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我说出来了,只怕也没人会信。”
“他们或许不会信,但我的身份……”始终不放心,男人想了想,忽地邪气一笑,抬手抚上锦歌的脸颊,“以前不觉得,如今方才发觉,锦堂妹竟是肌肤赛雪,娇媚动人,实在令人怜爱……”
锦歌浑身一抖,只觉得此刻的惊恐,甚至比濒临死亡时还要强烈,她一把挥开对方的手,冷声道:“请堂哥自重,菀妹如何作为,我不加评判,但我可不想做这荒谬悖逆之事!”
男人笑得越发阴翳:“锦堂妹这是什么意思?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爹的亲生子,又哪里来的悖逆之说?”他靠了过来:“不如就从了我,我以后定会好好待你。”
乖乖,不得了啊,一下子捅出了两个大秘密,这位北堂家的大少爷,竟然不是北堂显的亲生儿子!那……那就是说,他是二夫人与其他男人私通所生?这么说来,他与北堂菀,包括自己,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过,就算如此,那也是名义上的兄妹,他们怎么可以……不行不行,脑袋太乱了!
“怎么样?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其实我觉得,你比菀妹要漂亮多了……”男人身躯高大,锦歌与之相比,就像被秃鹫摁在爪下无法逃脱的娇小黄雀。
这男人八成是魔怔了吧?他是从哪里看出自己会对他心生爱慕的?楚凌风那花花公子起码还有个赏心悦目的优点,这男人却让人看着就心生厌恶。
她一把推开他:“我胃口太刁,看不上你这类的。”
男人再次将她扯了回来,一把钳住她下巴:“看不上我这类?你该不会真想去做楚凌风那家伙的侧室吧?”
锦歌脊背笔挺,轻轻嗤了一声,“我说了,我胃口刁,这世上唯一能入我眼的……”也许是脑子抽筋了,她竟然说:“只有奕铉。”
“哈,奕铉?”男人大笑,“锦堂妹,我到底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狂呢?”
“她不是傻,也不是狂,是有眼光。”一个醇厚沉润的声音,自两人身后的巷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