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仓促,竟然什么都没有带,等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时,锦歌意识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翻了翻口袋,除了用于铸造用的两颗魂玉外,再去其他。
难道要用这两颗魂玉去换钱么?她现在迫切想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虽然时节入春,但夜晚气候寒凉,连呵口气都能看到白雾,要真在外面呆一晚上,可真是要冻僵了。
可是,魂玉这种东西并不是很值钱,抛开铸造之用,就压根没有半点价值了。
站在空茫的大街上,她整个人也空茫茫的,有种找不到归宿之感。
是啊,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家呢?
突然感到无法言喻的孤独,如在沙漠中禹禹独行的旅者,生存的意思,似乎就只为了追寻那虚幻缥缈的海市蜃楼。
自嘲一笑,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离开之后,却成了这么一副狼狈模样,幸好没有叫那人看见。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是少昊。
那个会陪她解闷,与她玩笑,教她知识,还给她买栗子酥的男子,再也不存在了。
少昊……
一念到这个名字,就会心痛难抑,就像他说的,自己与他之间的纠葛已经很久很久,很深很深。不是不好奇前世之事,只是好奇又有什么用?她是北堂锦歌,不是书幽!
那个天上的神祗,从跳下镜虚之海起,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才不相信他所言的陷害之说,难道被人陷害,就能让她从一个诛神的地方跳下去?她是这么爱惜性命的一个人,才不会做这么傻的事情呢。
他肯定还有事情瞒着自己,既然永远也无法坦诚以待、相濡以沫,倒不如干脆相忘于江湖,对谁都是件好事。
罢了,不想了,要断就断个干净,管他是奕铉还是少昊,从今往后,她北堂锦歌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这个人的存在!
锦歌决定打起精神,她又不是只认识奕铉一个人,她还有哥哥,有朋友,有关心自己的人,实在走投无路了,不是还有楚凌风那个花花公子么?当然,去投奔楚凌风,只是最最下乘的法子,除非真的没辙了,她才不会去找他呢。
心里虽然盘算着各种计划,但脚下却是漫无目的,找不到一个正确方向。
此刻天已经很晚了,看情形,应该已经到了丑时吧。
其实,夜半时刻的帝江,比白日里繁华热闹的帝江,更显得悠远厚重,眺目远望,错落有致的城郭,就似一个巨大的转盘,从天入地,巍峨无限。
突然生出一个奇妙诡谲的想法,如果……这样一座城池完全毁灭,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就这么呆呆地远望着,脑海里重复着那诡异的想法,想着想着,竟然痴了。
“喂,那娘们儿不就是……”
“嘘,那人我们惹不得。”
“瞧你那熊样,连个娘们儿都害怕!”
“胡说,谁害怕她了,你也不想想,你动了她,她背后的人能与我们善罢甘休?”
“老六说的没错,那丫头惹不得。”
“嘁,不让碰就不碰了,全天下的女人又不只有这一个!”
死气沉沉的街上,终于有了点人气,听到声音,锦歌转头朝来人的方向看去,隐约记得,正是上回调戏她被少昊惩治了一番的混混。
那几人一见她往自己这边看来,吓得掉头就跑,在这条街上混了这么久,一些有钱有势的商户都对他们敬而远之,嚣张惯了,何曾这般窝囊,但也因为混得时间久了,对危险的感知也就越来越敏锐。锦歌是什么人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招惹她的下场,一定不会美妙。
既然惹不起,那就只有远远躲开了。
锦歌见那几人如此害怕自己,不禁失笑,八成他们害怕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潜藏在她背后的势力。
这些人看上去游手好闲,无赖卑劣,看待事情却比她清楚多了。对于只见过一面的少昊,他们都能察觉出他的不寻常,可自己呢?想想就觉得可笑。
到底是他错了,还是她错了。
唉,这世道,越发让人看不清了。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她自己也不知到底要去哪里,更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感觉自打与奕铉摊牌,得知了自己上辈子的真实身份后,人就变得空虚起来,像是躯体里的心被人给掏走,成为了一具不会思考的行尸走肉。
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了许久,等她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帝江城郊,看到远处隐隐绰绰的房屋影像时,她苦笑起来。
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她潜意识当中想到的人,竟然会是他。
明明只是想交不过数日的陌生人啊!
走向昨日才离开的地方,当一片翠绿荷塘印入眼帘时,她方才觉得安定下来。
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清气灼灼,气候暖逸,与奕铉那座悬浮之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可归为洞天福地一类,也正因如此,那些夏天才盛开的荷花,才能在这里不知疲倦地绽放着。
几乎被冻僵的身子,终于感到了一丝暖意,看天色还早,这个时候不方便去打搅承玉,便在房屋前的木质楼阶上坐下,靠着栏杆,打起了瞌睡。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透亮,承玉推开房门,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自家门前的锦歌,怔了怔,唤道:“锦歌?”
迷迷糊糊中,听到承玉的声音,锦歌连忙爬起身,不好意思地对承玉笑道:“那个……我也离开偃阁了。”
她说得不明不白,模棱两可,但承玉却听明白了:“快进来吧。”
早就在等他这句话了,锦歌道了声谢,搓着手,一头扎进了屋子。
唉,到底还是屋里暖和,她找了个看起来舒服的位置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点也不客气。
“别。”承玉上前拦下来:“这壶里的是隔夜茶,我去给你煮一壶新的。”
她央求:“哎呀,没关系,我先喝一杯,都快渴死了。”
不理会她的央求,承玉毫不犹豫地拿走茶杯,将杯中茶水倒掉,又拎起茶壶,走去灶间。
锦歌跟在他身后:“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离开偃阁吗?”
承玉一边生火烧水,一遍道:“我为什么要问?你既然愿意来找我,便说明你相信我,肯依赖我,既然如此,我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听了他的话,原本凉飕飕的心突然间暖了起来,承玉就是有这种本事,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如沐春风,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烦恼都能被抛到九霄云外。
“你还没吃饭吧?”承玉又问。
摸着瘪瘪的肚子,锦歌也不跟他客气:“嗯,快饿死了。”
“正好,我也没用早饭,先煮点藕粥垫垫肚子,中午我们再吃好的。”
锦歌正要点头,却突然呆住,他说中午?
“承玉,你……你愿意让我留在这里吗?”她垂着头,绞着手,再厚脸皮,问出这样的话来也实在丢人。
他倒没什么特别反应,口吻如常:“你有地方去吗?有的话,我就不留你。”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