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里的水壶,微微挑眉,打量面前的承玉,“呵,两百年了,你小子终于肯回来。”
“母亲大人,儿子知错。”承玉躬身,深深的做了一揖。
母亲?这个女人,竟然是承玉的母亲?
“你若是再不回来,只怕我都要忘记了,自己还生过你这么一个儿子!”
承玉依旧躬着身,“母亲息怒,莫要为我这不孝子气坏了身子。”
锦歌忍不住在他背后捅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这不存心气人嘛!在别人面前八面玲珑的他,对自己母亲,却说这么不中听的话。
女人果然怒了,猛的抬起手掌,锦歌以为她要打承玉,结果却是揪住了承玉的耳朵:“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不?我当初放你走,可是有条件的!”
承玉龇牙,看来这位长老母亲,下手还挺重:“当然记得。”他的母亲,一族之长水韫大人,向来说一不二,这也是承玉惧怕回来的原因之一。
“你既然回来了,那一定把我的嘱托都完成了。”水韫松手,走出一盆紫色的花卉前,拿起一把小银剪,开始仔细修剪花枝:“说说吧,不合格的话,就立刻给我滚出青丘。”
锦歌汗颜,真是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承玉会有这么一位……嗯……如此有个性的母亲。
承玉道:“儿子在东洲的这些年,学了不少技艺,可以用于改善族人的生活,也能用于强化武器,抵御外敌。”
水韫很满意,又问:“这才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呢?”她突然停下修剪的动作,妖娆的丹凤眼朝锦歌所在方向一瞥。
锦歌被看得莫名其妙,正想问问承玉,他娘到底啥意思时,却见他竟然红了脸,难得羞赧的样子,不禁给锦歌一种风流妩媚的错觉。
他为难地朝锦歌看一眼,然后飞快转开视线:“另一半……能不能……缓些时日?”
“缓些时日?”水韫猛地直起身子,神情略显夸张:“难道这个姑娘,不是你给我带回来的儿媳妇?”
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锦歌虽说脸皮厚,也禁不住红了脸。
“母……母亲大人!”承玉慌慌张张道:“她……她不是……”
“不是?不是你带她回来做什么?”水韫丢下手里的银剪:“若不是,那就请她立即离开。”
承玉更慌了:“母亲,不可以!”
“不可以?”水韫再次挑了挑眉,了然的神情掠过锦歌:“你带回来的女人,要么做我的儿媳,要么离开青丘,或者,你在族中随便挑一个女孩成婚,以后你带谁回来,我都不再过问,如何?”
从没在承玉脸上看过这么焦灼纠结的神情,在锦歌的印象中,他一向都是从容有度的。
这个水韫长老不简单,几句话,就能把承玉给急成这样。不过她怎么感觉,他母亲其实是在耍他呢?
“呵呵……”水韫笑了起来,走到锦歌面前,“承玉自小在青丘长大,族中的女孩他一个都看不上眼,我当时可真是愁坏了,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后来他要离开青丘,我想这也不失为一次历练机会,就随他去了,不过想到他的终身大事,还是难以放心,就提出,待他归来,必须完成两个任务,第一,掌握人间铸造技艺,助青丘改善民生,增强力量,第二,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漂不漂亮无所谓,什么种族也无所谓,但必须是个女的。”最后一句话,水韫是贴着锦歌的耳朵说的。
同情地看向承玉,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母亲竟然担心他有龙阳之癖!
“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水韫忽然露出愁色:“姑娘,该不会,你对他……根本就没有那种心思?”
承玉慌忙打断:“娘,我们一路舟车劳顿,先让锦歌去休息吧,有什么话,你问我就好。”
“走开。”水韫不耐地推开承玉,只顾着跟锦歌讲话:“你跟我说,你对他到底什么心思?这孩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就算他自己不急,我这当娘的,也得为他着急。”
这位长老虽身在高位,却一点也没有架子,慈和爽朗,倒是有点像洛秀儿呢。想到洛秀儿,不禁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长老大人,我……”她面现难色,踟蹰间,一旁故作不在乎的承玉,眼中却满出了阴郁的悲伤之色。
水韫也是神色微沉,看来这姑娘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承玉。她一方面欣喜儿子终于有了中意的姑娘,一方面又忧心这种单相思会给承玉带来怎样的痛苦。
两人各有心思,但锦歌想的,却跟他们都不一样。
什么儿媳妇的事先搁一边,如果长老听了她接下来的话,说不定赶她走都来不及呢。
“长老,其实我,不属于你们狐族,也……不是人类,我……我是魔。”
“魔?”水韫诧异。
“对,我是魔,不过这个事实我也才刚刚得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心里面很慌……长老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也不会给你惹麻烦。”
水韫一把握住她的手,掌心里泛起一阵冰凉的寒意,心脏受到这股冷意,微微瑟缩了一下。
“没错,你确实是魔。”水韫放开她,做出了笃定的判断。
锦歌苦笑一声,看来,即便是青丘,也无她的立足之地了,“长老,你别担心,我这就……”
“倒是可以和朱夏做伴了。”水韫不咸不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朱夏?是谁?她纳闷地看向承玉,承玉则是一脸喜色:“锦歌,朱夏是我们的族人,但他却不是狐类,而是魔。”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魔还是妖,对于青丘的人来说,并无分别,只要是友善的朋友,我们自当以礼相待。”水韫和颜道。
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接纳了,看来承玉说得对,青丘之国,确实是一个海纳百川的美好国度。
“去吧,带这位……”水韫顿了顿,锦歌接口:“北堂锦歌。”
“带这位北堂姑娘去休息,你的房间不变,还在那里,北堂姑娘初来青丘,人生地不熟,让她与你住在一起方便照应。”
哪里是什么方便照应,分明就是特意给他制造机会,承玉自然明白母亲的用意,不过并未说破。
两人离开塔楼,朝承玉的住处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看来他在这里还挺受欢迎的。
“承玉哥,真是你啊!”一个年轻的姑娘朝两人迎来,因为九尾天狐寿数长久,锦歌也看不出她的具体年纪。
狐族天生貌美,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锦歌都有些自行惭秽了。
“承玉哥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吗?竟然过了两百年……”姑娘撅着嘴巴,十分可爱:“本来我发誓此生非你不嫁的,可我等不住,就嫁人了!”
承玉似乎不习惯被姑娘当众示爱,讪讪一笑,抬手摸了摸姑娘的脑袋:“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连霏霏都已经嫁人了。”
霏霏往一旁躲了开来,不高兴道:“承玉哥讨厌,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摸我的头!”
“哟,长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
“才不是呢,朱夏说我这不叫脾气,是娇蛮可爱!”说着,朝身后招呼:“朱夏朱夏,你过来,承玉哥回来了!”
随着她的招呼,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朝几人走了过来,男人有着一头绯红长发,与赤色的眼瞳,一看就不是狐族。
他看到锦歌,愣了一下:“你……”
锦歌扭头看向承玉,不确定地问:“他就是朱夏,长老说的那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