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圣梵天无耻,却不知道他竟然能无耻到这个份上。
一听说他在魔界外围集结大军,暴脾气的胤炎立刻抄起自己的烈光冲虚斧,要和圣梵天拼命,被书幽给拦下来了,要是真的就这么冲出去,怕是还没伤到圣梵天一根汗毛,自己就先去见阎王了。
今日之局,圣梵天肯定不会是临时决定的,也许这百年来,他一直都在计划,既然用力这么长时间,想必定是万无一失,想到命运的安排,就越发不敢冒进了,好在魔界这百年来,一直都在变强,就算面对突如其来的困境,也能从容应对。
她快速思考了一下,命左右侍人:“去把少昊带来。”
“这个时候你找他做什么?”胤炎不赞同道。
书幽没有回答,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找少昊来是为了什么。。
“哥哥,你先走吧。”最后一次,她想单独与他待一会儿。
胤炎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举步离开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派去寻找少昊的侍人迟迟不回,书幽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想亲自去寻时,少昊终于来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加上之前久寻不至的烦躁,她口气有些不好:“怎么才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他走到她面前,总是一丝不苟的头发今天有些凌乱,“之前有些事,耽搁了。”
她很生气,却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心里一阵阵的冒火,但她克制得很好,没有再将心底的愤怒表露半分,“你走吧,神魔两界即将开战,你留在这里,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蹙了蹙眉,简洁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不走。”
“不走?”她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后了然般平和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放你离开,就绝不会失言。这里不适合你,你既然身为神裔,就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神界不比魔界,在这里,没有人会把你当眼中钉,你尚且算是安全,回到那里,一切就不一样了。”
“你在为我担心?”
书幽本能地反驳,“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对于她的回答,他似乎一点不在乎,“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就更不该让我回到那里,从离开神界来到魔域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是魔界的子民了,你认为事到如今,我还能回得去吗?”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冷冷道。
他似乎已经适应了她的冷淡,对于这样的决绝,他以同样的决绝作为回应,“离不离开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看样子,他不再是百年前那个任由她摆布的青涩少年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自己的坚持,以及百死而不悔的觉悟。
是啊,就算她现在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想必也不会有半分退让。
突然间,感觉自己失去了对他的掌控,对命运的掌控,对所有的掌控。
“其实,今天死的本该是我。”彼此的沉默中,他忽然又说了一句,声音软了些。
什么叫该死的本是他?察觉到不对,她问:“什么意思?”
“先前有神族的护卫来找我,说是父亲来接我,要陪我一起去大殿,我一开始信以为真,可走了一段就发现不对劲,他们大概忘了,我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年,这里就像是我自己的家,该走哪里,我比他们清楚百倍,他们带我去的,明显就是与大殿相反的方向,我察觉事态不对,就趁他们不注意时溜走了,我想去找你,但大殿外都是神族的兵将,我不敢靠近,只能先躲起来,后来便听到了那个消息,想来他们找不到我,又为了计划可以顺利实施,就临时改换了人选,说起来,鹤轩其实是替我而死的。”
看来他不傻,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父亲设计的阴谋。
她不是没有心软过,比起魔类来,那个连自己亲身儿子都能忍心杀害的天尊,其实更像是魔鬼,少昊回到那样一个比地狱还要无情的地方,面对阴谋与杀戮,尚还残留一丝稚嫩的他,根本无法承受,等待他的,不是陨落就是死亡。
但是,她身上背负的,不是一个人的命运,而是千千万万魔族子民的命运,所以,为了这个使命,她只能做个心狠之人。
“没错,这是你的父亲的阴谋,意在寻找机会,攻打魔族。”她眸色哀凉,口口声声说着圣梵天冷血,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两难的选择之下,她毫不犹豫便选定了自己认为牺牲最少的那一个,这般权衡利弊,毫无悔恨,比圣梵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想说什么?”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她微微一笑,似乎在赞赏他的聪慧,但笑意只在唇边显现,她的眼,仍是冰冷一片:“既然他能利用自己的儿子来达成目的,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故技重施,用另一个儿子,给予魔界重创。”
他后退一步,万万没想到她会怀疑自己:“你认为,我和鹤轩一样,都是父亲派来的奸细?”
“是不是都无所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从今往后,魔界与神界,再无和平一说,待正式开战,你我之间就是死敌,所以,趁我还未对你心生杀意前,赶快离开这里。”
“你会杀我?”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强行令自己直视于他:“是,该下手的时候,我绝不会犹豫。”
这样说,她以为他定会心灰意冷,实际上,他心头的热忱,的确被她当头一盆冷水冻成了寒冰,但他却是个固执的人,即便如此,还是不改初衷:“那你就来杀我好了,只要你下得去手。”
对他的执念,她无可奈何,就似万年后的他,对固执的她,同样无可奈何。
总觉得这就是天意,老天创造出她和他,就是为了让他们彼此折磨。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在我眼里,你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她冷然嗤笑,满眼都写着嘲弄,他脸色惨白,却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中的坚决,就似扎根于沧海的山岳,岿然不动。
“是,如今的我,的确无法令你看重,但是……”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般,狠狠咬破了嘴唇,傲然凝视她:“总有一日,我会成为你心底最痛的存在。”
心神大震,但她却笑的不知所谓,“你太自满了,我书幽,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心痛。”
见她转身欲走,他对着她的背影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来问问你,你眼中那颗沙,究竟是谁。”
书幽不理他,径自走出了大殿。
这场谈话很不愉快,书幽不想有太多的牵绊,更不想给自己留下软肋,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她已经从太多人口中得知了最后的悲惨结局,也许没有身处这个位置时,她尚能平静对待,但如今,这场血战就摆在自己面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失败的下场是什么,所以,她才会害怕,才会紧张,才会不顾一切,想要斩断自己与少昊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