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看两人,而是转身走开了两三步,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陈叔的电话。
——这的确很怂,但是没有办法了。我现在哪怕用哭的也要让陈叔供出一个中间人,然后这场零容错率的博弈才能继续。
只是手机里传来的电子音让我仿佛在盛夏时节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会吧?!
我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陈叔居然会掉链子!
不可以这样——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哪怕只能和三少说一句话都能增加救昆麒麟的几率,怎么可以就到此为止?
不甘心!
我死死握着手机,黑色屏幕上照出我的脸,已经有些微微的狰狞了。自己天真的计划在第一步就夭折了,我只能回去,告诉昆鸣,对不起,我失约了。
那种心情就如同病人死亡后通知家属。一模一样,不管经历几次都那么让人崩溃。
明艳的白色阳光下,我微微地有些眩晕。北京干燥的空气让我指间的皮肤产生了一种难受的触感,仿佛深陷在无穷无尽的流沙之中。
就这样了,到此为止了。
回去吧,丘荻。
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迈出了一步——转身,朝着青宿书院。
——再试最后一次。而这一次我要做的,是恳求他们。
回想起来,自己并不记得那几秒钟是怎么过去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我几乎要哭出来——或许别人不会理解,但我从小到大从未恳求过别人,可现在下定决心要去恳求两个陌生人,并且清楚,结果很有可能不那么尽如人意。
那么第一句话该怎么说?通融一下?不,我的人生阅历里没有这种经验,我不确定自己能够受得了。男人的自尊心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有时甚至致命。
昆麒麟会有机会知道我为他做到了这一步吗?我希望他有机会能知道。
大门口,那两个人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等待我开口。我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双唇,不敢将目光抬起来。
“能否……”
——就在下一秒钟,门后却响起了铃声。那么细碎清脆,正越来越近——
铃声。
这一刹那,我几乎就呆若木鸡,双唇颤动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铃铛的声音,当初就是这个声音,一切烦恼就这样开始。
是他吗?对,一定是他!铃声!铃声!只要听见这个声音——
“昆麒麟!”
我听见自己近乎于欣喜若狂的声音,人不顾一切地跑向大门口;而铃铛声近了,越来越近!两个保安架住了我,想将这个疯子推离大门——我喊着他的名字,拼命往前挣扎。
直到那门口拐出了一个清瘦的身影,伴随着铃声——白衬衫,牛仔热裤,齐刘海,学生妹。
她瞪大了眼睛看我,我也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全都傻眼了。
“怎么是你啊?瞎嚷嚷。”她说话含糊,嘴巴里不停地嚼着什么,似乎是口香糖,“雷哥没来吗?”少女似乎对这个场面并不意外,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也一样,进来吧。”
两个保安还愣着,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催促他们放人。
“可是……猫姐,他没有……”
“哎呀,反正也就是个雷刀子,爱谁见谁见,充个人头数。”她吐了个泡泡,再慢慢吃回去。“三少根本也不记得的。要是没人去的话说不定还要被数落说转达不到位,烦死了,让他进去吧。”
这个转折是谁都没想到的。直到被两个保安放开了,我才如梦初醒,站在门中间。这个被叫做猫姐的学生妹打量了我几眼,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打了个响指,让我跟她进去。
……就这样,进去了?
她走出了好一段路我才回过神,匆匆忙忙跟上。大概奇怪的客人很多,我也不是头一个拘束紧张成这样的,学生妹嚼着口香糖回头盯着我,视线来来回回走了好多次,“人靠衣装,穿了西服还挺人模狗样的嘛。”
我没管她说什么,还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状态中。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大概说的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