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楼是在七院里的,要是想动工在地下室建造一个病房,那肯定是正大光明动手比较不引人怀疑,比如说直接把它租下来。而裴通明也证实了昆麒麟的猜测——十七年前有人租下了那栋废弃的楼,那时正是七院大建设搞扩建的时候,到处都在施工,对方趁着那时改造老楼,很可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有租赁就一定会有凭证,哪怕年代久远凭证遗失,至少也有一个划账的银行卡号与户主名。裴通明打开了办公室墙上的那个大保险箱,医院里的很多证件都在里面,密密麻麻叠着,肯定要找一会了。
因为是十七年前的文件,所以他一开始就找的是最下面那一堆。我们坐沙发上喝茶,都有些心焦,但面上不动声色——隔了十几年,要是对方想要销毁证据,很可能那张凭证已经找不到了。要是找不到原件,那就只能得到一个账号和户主名,但信息毕竟会少很多。
我们喝了一杯茶,大麦茶很热,喝得人背上都有些发汗;这时候裴通明关上了保险箱,拿着一个牛皮纸袋文件夹过来,“找到了,就是这个。”
——居然找到了!
我们都注视着那个纸袋——不行,还没定论,万一里面是空的呢?
但裴院长已经打开了纸袋,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纸。纸发黄了,声音脆脆的,是纤维被干燥后的声音。旁边的昆麒麟松了一口气,知道里面的东西没有被人拿走。
“租赁时间是十七年前的七月三日……那时候的月租费只有两百,估计后面交接问题,财务科就忘了这件事了,所以那么多年没涨过,还是两百。”他读了下去,“那时说好,作为仓库,用来存放一些管材。”
“租赁人是谁?”昆麒麟有些按捺不住了,忍不住问。
裴通明推推眼镜,“让我看看啊……当时都是手写签名呢,墨挺晕的……哎,昆先生姓昆,是昆仑的昆吗?”
“对。”昆麒麟点头,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问。“怎么了?”
“那可真巧了呀。”裴通明说着,将文件翻转过来给我们看。泛黄皱褶的纸张上,油墨已经开始颜色模糊了,我们看到左边盖着七院的红章(颜色已经彻底晕了,但的确是七院),边上,则是一个黑色笔墨的潦草签名。“租赁人也姓昆。”
……那个人是……
我眯起眼睛辨认那个签名。
“唔,租赁人叫……”
裴通明和我一样,对昆后面两个字的辨认有些困难,过了半天才慢慢念出来。
“叫……昆……慎、之。”
边上一声轻响,我的手被水浸湿了——旁边昆麒麟手中的茶杯翻倒在茶几上,褐色的茶水正四处流淌。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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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我洗完澡,和阿鹿打了会电话,告诉了他自己升职的事,说要请他吃饭。不过他最近饭局比较多,估计要过段时间再一起吃。
“那叫上昆麒麟一起吧。”他说。“丘荻,他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呀。”
可就算自己嘴上这样说,但也知道,那人的问题是出在心里的。
下午离开医院时,这个人的脸色很差。裴通明把文件的复印件给了他,上面的各项手续都是齐全的,并非是人假冒签名。但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租赁人会是昆慎之?
这个人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是他租了老楼,建造了一个和老病房楼一模一样的病房在地下室,然后,在一次大道场里自尽在里面?
这一切都盘根错节,看不真切。昆麒麟准备去验证所有的文书手续是否真实,包括那个银行账号——那是个陌生的账号,属于中国银行。他都不知道师父还留有一个账户。所有的事情骤然开始扑朔迷离,从那条来自昆门鬼的短信开始,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