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赶回去的时候,昆门道观的食堂已经一片狼藉了。丘荻请了假回去,打开门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一个山一样的人躺在食堂的长条桌上,不住地惨叫。
两个小孩茫然地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桌子上全是透明液体,男人的裤子全湿透了。
“他老婆是一尸两命,难产死在七院的。”曲艳城打了个哈欠,去后面洗了手,“丘医生似乎知道什么哦。”
丘荻皱着眉头,卷起袖子过去,将他裤子脱了下来。唐林霜翻了个白眼,“我去其他地方等你们。”
“好痛……好痛啊!”
“你老婆是不是昨晚死在七院产科的那个?”他问。那男的点点头,“之后呢?你们就把尸体带去火葬场了?”
“没有!我妈说……要……要尸检……啊!痛啊!”他死死抓着丘荻的胳膊,“救我!”
“你今天能小便吗?”丘荻问。那男的说能,他现在已经失禁了。“那算不幸中的万幸,如果这个不明物体是在膀胱里形成的,你就死定了。片子带着吗?”
“带着。”车慎微从旁边递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张摄片。情况和曲艳城说的一样,他腹中确实有个胎儿,而且在急速成长。
“这还说什么,去最近的医院,开刀。”丘荻说,“遇到这种事来道观干什么。”
“我觉得……来不及了吧。”曲艳城蹲下去,在他两腿之间看了看,“好像快生了。”
“刚才羊水才破了啊?”
“这种事不能用常理推断了,就算你想看他开了几指也没法看。怎么看,肛检吗。”他耸肩,“不幸中的万幸是胎儿不在膀胱里,可不幸的是,它没有出口啊。”
就算没学过医的也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胎儿是没法从****出来的,因为这男的根本没那个出口。但车慎微迟疑着开口了,问,“那他肚子里的真的是个婴儿吗?”
“胎儿。”丘荻和曲艳城纠正他。
“不,我是说,这肯定不是正常的孩子啊!”他试着摸了摸男人的肚子,“真的能……切掉?”
“去医院再说。”丘荻和昆麒麟把他架起来往外拖。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什么中邪了,完全是生死攸关,“昆门道观旁边最近的医院是哪家?”
他们正往外走,那人的腹部就又胀大几分,已经撑到极限了。才刚刚走到门口,人就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最后是几个男的陪他到医院的,还是个社区医院,那个坐班的小医生估计这辈子没独自看过比阑尾炎更重的病,整个就傻眼了。
曲艳城和丘荻换了个眼神,把那个小大夫钉在那一会,两个人直接换上反穿衣把人推进了抢救室。社区医院的抢救室条件很差,但这时候也没时间讲究无菌了,手术刀割开了已经缺血发白的皮肤,紧接着,一股带着恶臭的黑水就从腹部喷涌而出。
里面没有什么胎儿,只有这包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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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昏迷到第二天,因为那时候条件太差,丘荻不得不弄了抗炎药给他吊上。这件事情弄得所有人心情都很糟糕,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恶臭味。
人醒了之后就躺在那痛哭,哭得丘大夫不耐烦了,说你再哭,信不信我在你老二上割一条妊娠纹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哽咽着擦掉眼泪,声音也不敢太大,否则牵扯到伤口就更痛,“我实在是后怕……”
这人叫陆建慷,也不联系家里人,大概是老婆刚死,家里一边等尸检结果一边准备丧事,自己这事情太丢人了,最后居然连医院都不敢去,跑道观里找道士。车慎微是个实诚孩子,安慰他说,没什么丢人的呀,当母亲是很伟大的事情……
看他没什么事,大家也各管各去了。丘荻要带一轮教学手术,先回医院了。唐林霜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昆麒麟笑着说,“你能生出我师父或者乐阳那样的就挺好。”
唐林霜的笑容僵了僵,说那也要看双方基因的,我肯定没问题,你要争取一下。
他们正在屋外说话,食堂里突然又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两人连忙冲进去——陆建慷正在长桌上痛得打滚,点滴都被扯掉了,伤口开裂,外套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