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还从来没伺候过一个八尺大汉,至少没自己架着一个男人去哪,可现在没有丫鬟在身边,连那个叫仲里的胆小书童也不见了,此刻女又抓着正文的手,觉得他的手无比冰凉,手心冒出了细细的汗,不过五十来步的距离女又却觉得自己走的是如此费力,只听那男人用低微的声音道:“劳烦……姑娘……”
“好了,你不要说话了,等下没到床上晕了我可扛不动你~”虽然摇摇晃晃,不过女又总算是把那汉子给扶回了房,屋内黑洞洞的,女又点起了灯,屋内总算亮了起来。她将男人安置好在床上,将头顶的玉冠摘了下来,鞋袜脱下,被子盖好,有些埋怨的说:“你算是有福了,姑娘我,这辈子还没如此伺候过谁,我妈都没有,我哥更加没有,只有别人伺候我的份,你呀,是破天荒头一个!”
“多谢姑娘,无以为报……”苏正文有些吃力的说。
“什么无以为报,你当姑娘我真是做善事的主儿么,我如此对你,可是要你来日十倍百倍的偿还~”女又归置好物事,搬了张凳子坐到苏正文身边调笑说。
“若是能力所及,当然偿还,姑娘还未请教芳名,不知……”
“不喜欢你说话文绉绉的,你叫正文是么?我以前倒是认识一个少年,叫做政,他与你倒是有几分相像,起初见你还以为你是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肯定不是了,他说话才不会像你这般咬文嚼字。我叫女又,乾南出生,昆仑长大,他们都叫我又儿,你我有缘,不如,你也叫我又儿吧!女姑娘太深分了!”
“昆仑我知道,可是乾南是何处?”
“嗯~其实,我只知道我妈说那里是天国之南,海脉之尽,妈说,四海的尽头,就是乾南山,我一直不懂是什么意思。我离开家的时候还太小,什么也不懂,我也不能回答你,只是我住的那个地方,四处生满了翠竹,可漂亮了,你呢?你说你是在咸阳长大的?我在咸阳呆了一段日子,倒是很想念那个地方呢!”也许是正文说话太无力,和他相比,女又的叨叨显得给我的呱噪。
“很久没回去了,家里兄弟姐妹多,父亲顾及不来,日日你争我夺,有些受不了,宁可在外孤身一人。”苏正文脸上浮现一丝黯然的笑,女又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家才会那样,不过记得小时候在朱雀宫的时候倒是经常为了些小事而和哥哥争吵。
“对了,你那个小书童呢?现在正缺人伺候着呢,怎么他倒是不见了?”女又四下张望着,从刚才就不见那个小书童。
“我是下午那时醒转来的,醒来就不见仲里那孩子,见伯先生在院中栽花方才问起来由,才知道原是又儿救了我,伯先生给了我一件他平日的衣衫穿了,想想也是无奈,沦落至此,竟然病了,连衣衫都典当了。又儿,现入夜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不用顾及我,下午伯先生说我身子已无大碍,休息几日即可。”
女又闻言心里想,我今日在房中睡了一日,现在怎么还能睡得过去,她撇了撇嘴,忽地想到便问:“你刚刚体力不支看着想晕倒,可是多日未进食的缘故,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给你果腹的,你等等啊!”
女又在厨房里忙活着,厨房里就有些豆,也没有米,叫女又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到是简单,但是叫女又生火做饭就难为她了,她只在家乡和金羽学过做糕点之类的,她想着小时候生病金羽总是熬煮些稀粥给自己喝,厨房里只有豆,就和了些水猛火一煮,弄了碗不知名的东西,看着像粥,也不知道熟了没有,她顾不得许多,端着到了正文面前,正文其实早已饥肠辘辘,眼见有东西吃也不顾君子之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病后的第一顿饭是女又做的,正文一直记着,虽然,很难吃。
从他的表情中,女又看得出那东西着实难以下咽,正文吃完后居然还能笑着和自己说了声多谢,女又愣住了,想不明白他真的是谦谦有礼的君子还是味觉失灵的呆子。
“正文,你?对谁都是这样的么?”女又忍不住问。
“什么样?”苏正文到是被女又的话愣住了。
“就是,好似,好似……”女又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对正文的感觉。
“好似什么?”正文笑了。
“好似别人的坏都与你无关,大哥和我说过,你身上的寒毒是玄门之人下的,我想,你应该也是被人算计,你就从未想过要追究下去,是谁想算计你么?”
“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不管是谁,反正都过去了,不是么?”苏正文依旧笑着道,女又觉得他的笑,无比苦涩,一种无能为力的苦涩。
苏正文渐渐睡去了,女又看着眼前的男子,隐隐觉得,他似乎是一个因命运不公而背井离乡的人,他什么都不去计较不是因为不想去计较么?还是,无能为力?
伯桑第二天才回来,女又听见响动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苏正文床边趴着睡着了,无暇多想,女又冲出房门去迎接伯桑,见伯桑一人归来,张口便问:“大哥,阿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