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道兄……’我本还想推脱几句,那燃灯忽然摸着我怀中的玄猫,眼里透着无限悲凉,道:‘为师一生悟道,追求圆满,本以为能够普度世人共往极乐,现在看来,恐怕连我自己也要误入歧途,罢了罢了,猫儿,为师要闭关了,你我若是有缘定能再见,希望,你能遇到那个,能给你一个圆满的人!哦弥陀佛!’说罢燃灯双手合十,我看着燃灯那一脸老去的皱纹,心里充满了不舍,再看怀里的玄猫,竟然流出了眼泪。
燃灯闭关修禅,从此不问世事,我并不明白他将玄猫托付与我为何意,后来,菩提子将浮尘一甩,从袖中飞出一个虚白漂浮之物,我不知为何,那虚白之物飘到玄猫体内,消失不见。
我问菩提子,菩提子笑道:‘此乃我从朱砂面门上剥下的人脸一张,朱砂惑乱天庭,人神共愤,无非全赖一张魅脸,前些时日,我用计将其俘获,三问其罪,她却矢口否认,我盛怒之下,将她魅脸剥下,叫她做不得奸邪勾搭,此番西行,见这玄猫可怜,便送她份薄礼,还请桑先生笑纳。’”
“什么?你说朱砂被菩提子剥脸?何时之事?”听得正入神的诡婧忽然激动了起来,那个名字犹如芒刺,听到就像针扎一样疼。
“若不是菩提子送给伯婴那张朱砂的脸,你又怎会对伯婴如此上心?难道,真不是因为伯婴和朱砂一模一样的缘故?”伯桑有些嘲讽的说着。
“当年我收留的那只玄猫,在我随菩提子归东之后的第二日,化为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婴儿不哭不闹,甚是赖我,菩提笑称,这就是他说的缘,我见那女婴甚是可爱,想到她前生种种不禁黯然,她就和我一样,无需困苦便有了他人想追求的一切,不经修炼便有人身,不得反抗就有了使命。
看着菩提那一脸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他们一步一步安排我们的命运,我们无力反抗,只得欣然接受,那时我抱着阿婴,觉得从此生命里多了一份依赖,这么多年来,我拥有过很多,也全都失去了,好在有了阿婴,我那寂静将死的心又重新苏醒。阿婴灵气逼人,受燃灯教化,虽遭杀身之祸却从未因此做过恶事。
再说那朱砂,自从她被菩提子剥去面皮,倒是收敛不少,一来她被贬下人界永不得回天,二来她在天宫也曾遭受重挫需要调养生息,她虽失去了她原本的面容,可是她找了一张比之前更美艳绝伦的面皮,如你再见朱砂,我料想,你定识她不得。”
“我救伯婴,的确起初是因为她的脸,不过……不过我一眼就瞧出,她不是朱砂,朱砂脸上的魅惑,并不在面容之上,而是在嘴角的那颗痣,伯婴不但没有那颗痣,而且,在伯婴的眼睛里,我找不到当年朱砂的那种幽昧。”诡婧说着继续看着伯婴,伯婴皮肤白皙,长长的眼睫闭合着,眉毛却很稀疏,嘴角旁,的确没有诡婧说的黑痣。
诡婧又道:“当年在无极殿,朱砂曾经住过一段时日,她将我误认为主公,但我,绝不会将伯婴误认为朱砂。”
诡婧说得笃定,伯桑接道:“阿婴前生与燃灯有缘,缘生缘灭,皆因杀戮,她虽有燃灯道行得以幻化为人,可是功法并不高深,这么多年来,我也甚少和她提及修炼法门,阿婴虽为妖兽,却是其他妖兽比之不及,我想我们父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就很好,不过,我们不去欺人,但也由不得孽障来欺负我们!”
“那姜皇洞的水狐族余孽均拜在朱砂门下,你说那黑衣女子追杀阿婴,会不会是因为朱砂记恨当年剥脸之仇,要是这张脸没有落到阿婴身上该有多好,菩提老道打的这是什么算盘,抓到朱砂不将她杀了,废这姥姥功夫,拐弯抹角,没完没了。”山神气道。
伯桑皱眉思索,道:“当年菩提是用计引朱砂落入他摆下的蚩血阵,那时朱砂刚被贬下凡间不久,她曾在天宫受刑,重伤未愈,可即便如此,菩提为了抓她,脚下两朵金莲花幻灭,怕也损了了几千年的功力,菩提子想必恨她入骨,却杀她不得,为了解恨,将朱砂面皮剥下,要她做个无脸见人之人。
可是她为何要赠与阿婴我却是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还容不得我推辞,我虽为上古神龙,可是天宫早变,神界霍乱,仙界渐起,再加上我又是戴罪之身,我每次看菩提子都自觉得矮了一截,若真是朱砂上门寻仇,恐怕……”伯桑自知,恐怕自己不是朱砂对手,阿婴又与朱砂又这层牵连。
“不会的,我了解朱砂,她若真的要寻仇,也不会寻到阿婴身上,追根揭底,还要怪当初那个剥去她面皮的人。”诡婧幽幽道,诡婧当然知道那人便是菩提子,可是却依旧愤恨的说。
“但愿如此——”伯桑道,伯桑看了一眼沉睡的伯婴,他感到,他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生活,将要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