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如丝,在邹府里,也有一颗桑树,伯婴找到伯桑的时候,伯桑正在桑树下发呆,身上已经被细细的春雨打湿,发间有颗颗的水滴,再看伯桑,似乎想着什么入了神。
“爹!”伯婴叫着伯桑。伯桑轻吓了一跳,似乎从梦中醒来,看着伯婴,笑了,道:“怎么了?”
“下雨了,爹还是回屋吧,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别给冻着了。”说罢,伯婴给伯桑披了件衣裳,伯桑点点头,往回走到。
伯婴又道:“明日正是二月二,爹,我们要不要去集市逛逛?来了许久,爹可从没逛过咸阳!”
伯桑黯然道:“二月二,龙抬头,青龙布雨,万物复苏,现在,也不知我那些哥哥们怎么样了。”伯婴尴尬道:“好好的,爹你说这些做什么。”
伯桑也觉尴尬,只能笑道:“现在袁厌崖去保护女又和扶苏,只剩下诡影和你陪在爹身边,诡影虽然是个外人,但是看得出对你还算不错,想起来,我们来到这儿,也小半年了,还真的是,从来没有出过邹府大门。”
伯婴眼睛里放出光,乐道:“那爹,明日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我听织娘的丫鬟说,明日,她也会去庙里祈福。”
伯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听伯婴如此一说,心里的心弦被拨动起来,顿了顿,勉为其难道:“若是,明日放晴,就陪你走一遭吧。”
伯婴心情大好,掩不住的笑,父女二人走在细细春雨中,却不知,明日真正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那夜晚间,春雷乍响,吵得人睡不着叫,下了一夜的雨,伯婴看着屋外连绵不断的雨水,失望极了,她想着明日定是不能外出郊游,一旁的诡影却道:“传说,春雷响,蛰居动,我依稀记得,林中巨蟒若想羽化升仙腾云驾雾,必须积功德,享天露,在二月中的某一天,春雷劈下来的时候,在雷霆之中长出一些龙的特征,比如角,或者须,却不是每一条飞升的龙都能一应俱全,要看修炼蛇的造化,现在春雷如此雷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中,有巨蟒飞升渡劫成龙了?”
“什么,你说,就算飞升了,也不一定是长相特征一应俱全的龙?”伯婴好奇道。
伯桑道:“那时当然了,龙生九子,每一个都不一样,你看爹十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完全一样的?听着春雷如此刺耳,倒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伯婴无暇听他们说的那些,只觉得看着窗外的大雨,明日外出无望了。
翌日,当伯婴被刺眼的朝阳唤醒,雨已经停了,屋檐上也没有水滴,想来昨夜的大雨许是在半夜就停了。伯婴打开窗,窗外泥土清香,沁人心脾。隐约可以听到窗外鸟语,春日正暖,伯婴想着,今日可以外出,心里高兴得很。
一出门,伯桑已经在屋外静坐,伯桑想的是,若是织娘真的外出,能见几眼,也是好的。
就这样,待丫鬟扶着织娘外出的时候,伯桑父女和诡影也跟在了后面。
马车缓缓前行着,伯婴伸出头,看着前面的马车,心中晃过一丝忐忑,觉得不安了起来。
走在咸阳的大街上,正巧是集市,热闹得很,诡影在赶着马车,伯桑父女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热闹,伯婴也兴奋了起来,道:“我听丫鬟们道,说每年这个时候,百姓们都会去城郊的龙王庙去上香祈福,求来年风调雨顺,却不知真龙下凡,眼见不识。”
伯桑笑了,知道伯婴在逗他开心,道:“爹哪里还是什么真龙,即便是,爹也不管行云布雨,那些都是敖氏的事儿,你忘记了么?”
伯婴搂着伯桑的手臂撒娇道:“爹如此本事,下个雨一定难不倒爹的,其实爹,阿婴一直在想,为何爹一直沉沦于过去不肯超脱,无非是一些本该如此的事罢了。”
伯桑好奇道:“什么叫本该如此?”
伯婴道:“先天之神而为神,爹一生下来就已经知道,伯氏戴罪,神龙氏是天帝眼中钉肉中刺,从而不被重用,在天庭中也倍受排挤,后天之仙不敢亲近,先天之神敬而远之,爹一定是在想,若是当年伯氏并未戴罪,或许,自己可以不用饱受非议。对不对?”
伯桑点点头,想着这么多年来,也的确如此,他不断问自己,若是当年大哥二哥并未造反,那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之何?这是伯婴又道:“可是爹,这已经是个事实了,谁也改变不了。况且,若是真的如我们所想,那我们依旧会开心快乐么?记得我师傅,因为无法超脱自我,一夜白头,说我因为他而死中得活,那他不也因为我,受困魔障?若是当初,他和接引打的那个赌,就算他赢了,又如何呢?他真的会开心么?爹,若是神龙氏地位一如往常,依旧是高高在上,你又会如何?你真的会开心么?”
伯婴如此一问,倒是把伯桑问住了,他从未如此想过,一直以来,他只是惆怅为何自己一直命运坎坷,却没有想过真的一帆风顺该当如何。
伯桑道:“为何你今日如此多感慨?”
“我只是心疼爹,想不明白,为何爹娘如此相爱,却敬而远之,更加不明白,爹娘在害怕什么?爹是怕惩罚么?这世上,难道还有一种惩罚,是比眼见心爱之人不能爱更痛苦的么?”伯婴道,伯桑点点头,伯婴几句话,却让伯桑开解了不少,他拍了拍伯婴的肩膀道:“好阿婴,你说的对,谢谢你。”伯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