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仔细看了看,道:“为什么,这街上大多是老弱妇孺来往频繁,壮丁哪里去了?”
扶苏也伸脖子看了一眼,的确,街上稀疏来往的人里,大多是妇女牵着孩子,或者是几个老人坐在门口,并未看到什么男丁。扶苏也觉得奇怪,道:“等到了郡守府,一问便知。”
马车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亦秋说到了,扶苏牵着女友下车,抬头一看,郡守府虽然叫郡守府,其实也就是比民房大一号的房子罢了,扶苏左右看看,发现象郡的房子很有特色,房顶很尖,高耸着,女又道:“觉得奇怪吧,南疆的房屋也和中土大为不同呢。”
门口有一个穿着藏青衣衫的男人笑脸相迎,拱手道:“这位就是皇城里派来的公子吧,我是象郡郡守府里的管事,我叫滚老雷,公子叫我老雷就好!”
那叫滚老雷的管事刚一说完,一群人噗嗤一声全笑了,扶苏强忍着笑意,呵斥道:“亦秋,不得无礼。”
女又也笑了:“南疆人的姓氏,也和中原大为不同,你别见怪。”扶苏微笑道:“老雷兄有礼了,烦劳你带我们去见见郡守大人。”
滚老雷哈哈应了一声,扶苏和女又就在他的带领下入了郡守府,一路上,滚老雷介绍开了,道:“早就接到来人的通传,说皇帝陛下的大公子会带着陛下的天恩前来,郡里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公子的住处,请跟我来!”
在路上,扶苏问:“老雷兄,我查过记录,自秦王政登基以来,郡守共换过六人,当年我父皇修葺灵渠,统一了岭南之后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换了两人做郡守,现任的覃通,原籍桂林,倒也是个精明之人,此人在任不到一年时间,我初来乍到不甚了解,不知而据我所知,老雷却一直在郡守府当管事,不知老雷对此,有何评价?”
老雷依旧呵呵笑了,道:“老雷能在郡守府当差多年,靠的就是这小心谨慎,对于现任郡守我不便多表微词,只是这象郡不像公子想的那样风平浪静,哎,此事过后郡守大人会亲自像公子禀告。公子请更我来吧!”
老雷长叹了一声,亦秋不服不忿,道:“为何不见郡守亲自来迎我家公子?”
老雷道:“小哥莫要见怪,郡守大人就在前面那屋,等诸位见了郡守,就都明了了!”老雷说完,快步向前,穿过一条小道,来到了一个屋子,扶苏和女又相视一眼,觉得甚为奇怪,不便多言,继续走了过去。
老雷推开了门,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药味,女又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扶苏也不禁皱眉,刚想发问,老雷却已经走了进去,二人只好跟着进了屋子,穿过一层布帘,隐约听到了咳嗽声,扶苏道:“老雷,郡守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老雷不做声,长吁短叹,撩开帘子,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骨瘦嶙峋的老者,女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面黄肌瘦,双颊凹陷了下去,那老者倚靠着床沿,旁边是一个头上盘着乌发的中年女子在伺候着,女又看那老者身材瘦弱,肚子却很大,像个女人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一般。老雷走到床边,道:“覃大人,皇帝陛下的大公子来了,旁边的这位是……”老雷一时间觉得失礼,因为还未请教女又的姓氏。女又自报家门,道:“我姓赵,单名一个又字,覃大人叫我阿又就好。”
覃通咳嗽了两声,道:“象郡郡守覃通失礼了,只因久病缠身,不能下床迎接,还请公子见谅!老雷,还不给公子看坐。”滚老雷拿过一张椅子,扶苏坐在椅子上,扶苏笑道:“覃大人多虑了,扶苏戴天子广散天恩,覃大人为国劳心劳力,积劳成疾,当扶苏探望才是,怎敢叫覃大人出门相迎。”
女又站在扶苏身后,打量着覃通,见他的面相还算正派,眼角眉梢透着和蔼,只是病体缠身,感到整个人没精打采,忽然的,女又觉出了一丝异样。又打量四周,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心想这覃大人到底生了什么病要如此。
只听覃通道:“象郡地处偏远,来往不便,公子一路风尘,辛苦了,覃通为公子准备了家宴,稍后还请公子不要推辞,覃通在上级来往的书信中得知,这次公子会在象郡停留一段时日,饮食起居会由奴婢照料,信中尤为叮嘱,即便如此,郡守府也不可慢待了公子。覃通冒昧一句,这奴婢是?”
覃通不知个中情由,一句奴婢扎在了女又心里,扶苏面带不悦,正想说什么,女又笑道:“覃大人,奴婢正是阿又,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公子,还请大人放心。”
覃通听女又如此一说,睁大了眼睛,看着女又,良久,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老雷,你先带公子去他的住所,晚上用饭的时候,再来通知我吧!”
滚老雷一旁应是,扶苏还想问什么,女又拉着他走了。
滚老雷带着扶苏和女又来到了他们的房间,扶苏单独一间,女又和两个丫头一间,亦秋主宰偏房,随行而来的侍从和婆子住在院子外的客厅。整个院子紧挨郡守府,不过一道墙的距离,滚老雷安排妥当之后退了出去,说晚上用饭的时候再来通禀。
其实扶苏的起居哪里用女又照应,女又带来的两个丫头以一顶十,扶苏和女又在房里谈话,两个丫头就忙活开了,烧水做饭,整理行囊,手脚麻利得很,亦秋也里外忙活着,扶苏和女又在屋里说话,不想被外人叨扰。
扶苏的屋子不大,一个卧房,一个小厅,屋里的器具大多是木制品,装饰得朴素不失典雅,女又关上门,见扶苏站在窗前叹气,就问:“你在想什么?”
扶苏苦笑了下,道:“我在想郡守覃通。”
“他怎么了?”
“据我所知,覃通世代都是岭南桂林人氏,家资颇丰,家里是地主,有良田,有祖屋。父亲曾经外出为人做过谋士,覃通自小和父亲见过许多场面,精通官场之道,原本是在外为官,只因前两年覃父病重才请命调回原籍,正好象郡郡守一职空缺,就将他安排在了象郡,象郡离桂林本就不远,这才有了现在的郡守覃通。”扶苏说罢,仍旧紧锁双眉。
女又道:“一个从小跟着父亲见惯了风风雨雨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在一个偏远山区做郡守呢?你今天早上不是还问,象郡男丁去哪里了?你说,会不会和历任郡守有关,你说来也奇怪,为什么象郡的郡守,都做不长呢?”
扶苏也若有所思,这时千雨千寒两个丫头来报,说浴汤准备好了,叫两个人去沐浴更衣,女又应了一声,扶苏笑道:“今夜,愿不愿去和我去‘夜访覃大人’?”
女又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