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立害怕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栽在崔键这个混蛋小子的手里。崔键那神态自若的样子,更让袁立怒火中烧,因为崔键那张微笑的表情,完全就是个高级的演员,而自己却是个演技最恶劣的小丑。他早就看不惯崔键这样的微笑和这样的聪明,那似乎是一种可以把所有人的智慧踩在脚下的常人所无法拥有的内涵。
可是,对于崔键的履历,袁立并不是不清楚,崔键从镇下考到城里的师范学校,无非就是个大专生,接着就当了几个月的兵,给师长当了几天的警卫员,却被师长踢了出来。据说是泡了首长的女儿。到大岭镇给书记张凯丽开了几天的车,就被打发回老家,如果不是张凯丽这个女人的推荐,崔键现在在干什么,还不知道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到大肚川才半年多的时间,就干的风生水起。搞男人壮酒,办豆制品厂,而且还开办养殖场饲料厂,但这些还都不足以显示崔键这个年轻人的智慧,最显示这个年轻人智慧的,是那股票认购证,这给这些人赚的口袋满满,还有就是这次要债。自己本想玩他一下,杀杀他这年轻人的锐气,让他也知道他还是有人管着他的,但袁立现在才明白,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还不说,本来是自己朋友的县里几个主要人物,现在已经跟自己反目,相反,却站着了崔键一边。
更让袁立害怕的是,这将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真的把杨永军搞的那个把戏,而自己收了两万块钱好处的事情端了出来,那可真就完蛋了。
袁立冷冷地看着崔键说:“你小子行啊,居然敢到县纪委去要账。”
崔键马上说:“袁镇长,这可是你吩咐的工作啊,我坐错了吗?”
“你坐的怎么样,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
崔键看着袁立,知道自己已经挖到了这个镇长的痛处,蛋挞依然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想按照领导的指示,把所有的帐都要回来,可是……这些我不该要是不是?”
袁立哼了一声说:“你要的好,你要的对,你打着我的名义到处给我和县里领导之间挖陷阱,你挖的好,你小子没想到还是个搞阴谋的高手,我真是小看你了。”袁立转身就进了大楼,把崔键晾在一边。
崔键摇摇头,心想,袁立还是没深沉,这就暴跳如雷了?这就露出狐狸尾巴了?自己只是略施小计,这袁立就坐不住了?
对袁立在背后坐的那些手脚,崔键既感到痛心,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态,他知道经过自己这样一弄,这些人都有可能被张长会调查一番,而一调查,结果是不是美妙,那就很难说了。
果然,星期一早晨,蒋维业就接到张长会的通知,张长会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后就忽然一本正经地说:“蒋主任,你今天安排个时间,我要跟你谈一次话。”
“张书记,我……”
张长会要与他谈话时,蒋维业的脚一软,差点就瘫痪在地。他愿意与镇里所有的领导交往,唯独不想见张长会。张长会是什么人?镇纪律检查委员,下面的人一般都叫他张书记,而这个张书记是所有人都不想见的镇领导。
一个皮股上不干净的人,都害怕让他露出皮股,而蒋维业就是这样。
接到张长会的电话,几乎一个上午,蒋维业就团团不安,到了下午,蒋维业才迈着犹豫不决的步伐,走进张长会的办公室。
张长会在看着一份文件,也许还是什么人的举报信,在举报什么人,但这对蒋维业来说已经不重要,他现在关心的是他自己。
看到蒋维业走进来,张长会抬起了头,但那种面孔就跟一张铁板似的,什么表情都没有,这让蒋维业的心一沉。如果在过去,蒋维业就会想,跟我装什么几吧蛋?你一个没什么权力的芝麻官算个几吧毛?但他现在可不能这样想,他现在只希望张长会千万别小题大坐。
“张书记,你忙呢?咳,这一天我可忙死了。才有时间。”
蒋维业来到张长会的办公室,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蒋主任,坐。那里有茶,有水,自己沏。”
“不用,不用。”
张长会微微一笑,看着蒋维业,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谈话:“蒋维业同志,这次找你来,是就镇里拨给学区的十万元教学器材专款的使用情况坐个了解。”
“哦,哦,是这样啊。”
蒋维业似乎才明白他为什么到这里来似的。
看到蒋维业的表情,张长会轻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找人谈话,没一个是心情好的,因此,尽量不太刺激谈话对象,可他长得黑瘦而且高,脸上也没几两肉,一笑起来,让人感觉比哭还难看,皮笑肉不笑,让人一见之下更加胆战心惊。
“怎么,就没有一点的心里准备?”
“张书记,这笔专款,学区是坐到了专款专用的。我觉得这里没什么问题。”蒋维业挺了挺身子,坚定的说道。
除了在牌桌上得了江崇义几百块钱的好处外,并没有从中收受其他利益,昨天好不容易赢了一千多,可是还没进口袋,就没派出所没收,反而交了五百块钱的罚款才出来。要算起来,他在这件事上,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拿的。因此,对于这个问题,蒋维业自认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
“你们是怎么用的?买到的东西价格如何?质量怎么样?”张长会问。
“张书记,这次学区买的东西价格可能是贵了点,我也向崔镇长汇报过这个问题,可是质量绝对是过得硬的。一分钱一分货嘛。”蒋维业觉得只要自己没拿好处,就算是纪委拿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
“哦,一分钱一分货,看来你对这次买的文体娱乐器材和教学仪器很有信心嘛”张长会冷冷的说道
“事实胜于雄辩,张书记,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啊。”蒋维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已经坐过调查,江崇义提供的图书给你们的价格不但没有在书的标价上打折,而且他提供的这些图书,还是盗版的。还有那些器材和文体用品,都不是正规生产厂家出来的产品,这就是你所说的一分钱一分货?”张长会冷笑道。
“不会吧?”
蒋维业其实还真没有看到江崇义的货,因为是杨永军亲自带来的,而且杨永军之前也找他谈过话,杨永军说得很露骨,江崇义是他的熟人,而且这件事袁镇长也是点了头的,学区只能接受。要知道这笔钱到现在还控制在镇里,如果蒋维业胆敢违抗袁立的意思,恐怕学区永远也收不到那十万元了。
“事实胜于雄辩。你看看这些东西。”张长会把调查的材料摆到了蒋维业面前。
蒋维业刚看了一眼,脸色就白得跟张纸似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崇义竟然会卖给学区这么差的东西,价格你贵点也就算了,质量还这么差,怪不得他出手豪气,敢情是这钱都是这么来的,这狗娘养的王八羔子。
这个黑锅蒋维业不能背,他也背不起,杨永军怎么啦,袁立又怎么样?在自己的前途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再说了,蒋维业也不知道江崇义跟杨永军和袁立到底有没有交易,为了不让张长会深挖自己的老底,蒋维业决定丢卒保车,没等张长会多问,他就把与江崇义的交易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