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哪个公墓区?”
黍离发动汽车后问道,李彤恍然道:“我好糊涂,忘了把地址告诉你,是在安泰陵园。”
李彤说着系好了安全带可发现车迟迟没有动弹,疑惑的望向黍离却见到他正怔怔出神,奇怪道:“怎么了?是不知道去那里的路吗?”
黍离猛地回过了神,说:“没事,我们出发吧。”
李彤还是有点疑惑的多看了黍离一眼,但见他面色平静如常也就没再多想,她越来越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哪怕长时间不说话亦是安谧而甜美。
安泰陵园是寰中市的一级公墓区,其价位堪比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依山傍水,草青木秀,百年后能在此风水宝地安息竟被一些人视为了一种荣耀,要积几辈子善德才能换来这一生圆满归宿,而且还能为后代子孙带来福祉。
然而,静息在此的故人何其之多,又有几人的后代得到了风水的庇佑?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走过了圆满一生?
当孝义有了衡量的标准,人们是为了抚慰发自内心的情感和对故人的缅怀,还是为了追求打肿脸充胖子的风光排场和旁人羡慕的目光?
风水,风光,好的风水才风光,风光的尽头也只是风水。
亦如此时,安泰陵园正进行着一场风光的葬礼,自陵园外的大道上浩荡的队伍一眼无际,家属、朋友、同事、学子、各界官员、闻讯赶来的曾经的学生、社会上自发形成的志愿者,三教九流的人汇聚于此只为了送别这位人民的公仆,缅怀尊敬的一名人民教师,最后瞻仰一眼烈士的遗容。
他用如此突兀的方式告别世人,在很多人看来他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但他也给这座城市打了一个打打的惊叹号,可在一部分人心里却也留下了荒诞的问号。
队伍在低沉的啜泣声中缓缓前行,天地间一片肃穆,悲恸在人与人之间蔓延,黍离陪着李彤走在队伍的前列,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此刻更显孱弱,脸上已没了往日里无忧的笑容,每一个部位都会跳跃的身体充满了悲伤,红肿的眼睛更是让人心碎,走在送别父亲最后一程的路上脚下无比沉重。
在她身边是一位憔悴的妇人,在饱受多年病痛折磨后又遭受丧夫的打击,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前路,泪已流干,喉咙已哭哑,在女儿和亲人的搀扶下依旧举步维艰,或许她真的从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先她一步而去。
在杨怡,也就是小妖的另一侧是一位年岁二十的青年,怀里抱着这场葬礼的主人——他父亲杨智鲲的遗像,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他脸上悲痛欲绝,可他的眼中除了悲痛更多是愤恨。
他在愤慨老天的不公?恨这个世道的无情?
黍离无从去揣测他的想法,随着队伍进入陵园来到墓地前,杨怡一家人在旁悲泣着,这场葬礼无需他们做什么早有人安排好了一切,悲恸的葬别变成了程式化的场面。
望着一张张或真诚或虚伪的脸黍离即感萧索又觉得滑稽,一位普通的教师因为不普通的死法让葬礼也变的复杂了起来,世间到底还有什么能复杂过人性和这个世道!
李彤发觉了黍离的异常低声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