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车四处都放下了轻纱薄雾的帘子,帘子的底边镶满了绿色的宝石,使得帘子不至于被风吹起。花车四角也都挂着银色的铃铛,拉车的四匹白马每往前走一步,那些小铃铛就“丁玲丁玲”地响个不停,给闷热的夏日带来了几分凉爽。
魏南风只能够透过轻纱看到里面端坐着两个玲珑曼妙的身姿,却不敢多看一眼,忙将头给低了下去。
车里许久才传来回话:“既然已经错过了宿头,那就继续赶路吧。等过了这一段路,再找个地方安营扎寨。”
魏南风应了一声是,将青刀横跨在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肚子,那匹骏马就“得得得”地朝着队伍的前头跑了过去。
已经赶了几天的路了,再赶两天的路程,就能够追到前头的送亲队伍。
为了能够尽快赶路,这次护送公主殿下出行,魏南风只带了十个亲兵。温阳公主倒也知情识趣,带了个叫做玲珑的丫头,外加一个骑马的叫做叮当的小太监,还有一个赶车的老车夫。因为是聋子,一路上大家都叫他聋公公。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他们除了刚出京城的时候住过一回驿站,其余竟然就都是在野外度过的。
这样拼命地赶路,那十个亲兵,包括魏南风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车里面娇弱的公主殿下。
可到底是天家气派,公主殿下几天来从来都没有叫过一声苦。自然,一路上为了避嫌,又加之实在是有些乏累,公主殿下一直都待在马车上,就连那些女孩子家的私密事情,也是贴身的丫头在车上伺候好了。
倒也省心。
魏南风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人,他虽然和温阳公主不熟悉,也不了解温阳公主的性子,但是来之前的时候,楚遇已经再三和他解释过温阳公主此人十分有心计,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却已经修炼得和一个小狐狸似的了。
魏南风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这小祖宗在路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然而,出乎魏南风的意料,温阳公主竟然一路安安静静的。
可是太安静了,魏南风也不免起了好奇的心思。
温阳公主究竟在不在这马车上?
有的时候,魏南风故意折返回来,跑到花车旁边,想透过那层轻纱看到这马车里的情形,却永远只能够见到两个曼妙的身姿端坐在马车中。
坐在正中间慵懒地靠着大迎枕的那个人必定是温阳公主无疑了,坐在一边给温阳公主或打着扇子或捶着双腿的人就是那个贴身侍女玲珑了。
有时,魏南风在队伍前头,也能够听到花车里传来一主一仆嘻嘻哈哈的声音。这笑声恰如马车四角挂着的银铃,清脆可爱。
魏南风心思敏锐,过目不忘,尤其对人的声音,只要他特别注意过了,听过一遍就保证不会忘记。
队伍出发前,魏南风跪伏在地上,亲眼瞧见瘦弱的温阳公主在玲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也亲耳听到温阳公主清冷的声音下达出发的命令。
那声音犹如他马背上的青峰刀那样清冷,魏南风怕是此生都不会忘记了。
这一路上,花车里的声音就是这样清冷而慵懒的,永远都带着那么一丝漫不经心,仿若这世间万物全都不存在。
魏南风即使对温阳公主从来不出花车一步有过怀疑,也因为这清冷的声音而打消了疑虑。
天气越来越热,那小太监叮当是个没根的人,性子上就耐不住,这一路来也不知道抱怨了多少遍了。十个亲兵都对那小太监有意见了。
这日晚间安排好了营地,因为要守夜,那些亲兵们分作两队。一队随着花车停在远处,静卧而眠。一队就围绕在火堆旁,小声交谈着,以驱赶困意。
小太监叮当也凑了过来,挤在魏南风身边坐下来。
副官李大海早就看不惯叮当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了,粗声粗气地说道:“叮当公公,您身子骨儿娇贵,可别跟我们这些糙汉子挤在一起,没得腌臜了您高贵的身子。”
叮当不以为忤,嘻嘻哈哈地笑道:“李副官这是在和杂家说笑呢。”一面又往火堆前靠了靠,笑着说道,“杂家守着那个死聋子,睡不着。”
大家都知道叮当说的是谁。别看聋公公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到,可呼噜打得震天响。这几日跟着聋公公一起睡觉的亲兵可吃够了这个苦头了。
李大海也深有体会,暂时忘记了和叮当之间的仇怨,好奇地问道:“这聋公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宫中有这一号人物啊?”
叮当鄙夷地冷笑道:“别说是李副官你了,就是杂家,也是这次出来的时候才见到这个死聋子。”
叮当似乎很瞧不起聋公公,嘴里污言秽语,丝毫没有尊敬聋公公的意思。
魏南风皱了皱眉头,手中的青峰刀放在一边:“按照叮当公公的意思,这聋公公竟然是在宫外找到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