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云笙会耍花样,庆儿并不敢走太远,故而一听到夕若烟的呼唤,当即便迎上前来。同时来到的,还有画情与画乐。
“是。”庆儿颔首应下,正转了身望向云笙,却只听得她道:“不用了,我自己认得路,可以回去。”
云笙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画情画乐都有些担心,只轻轻唤了声“公主”,下一刻便已经被云笙打断:“好了,我有点不太舒服,想要回去了,我们走吧。”
云笙态度决绝,画情画乐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是夕若烟仍旧淡定自若,从容道:“公主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希望不要太久。庆儿,送公主出景祺阁。”
“是,公主这边请。”
庆儿福了福身,在前路领着云笙往前院走去。等送走了云笙,半晌了,方才原路折了回来。
夕若烟倒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与云笙说了那番话以后,心中反倒是轻松了不少,赏着正开得极好的一株凤尾丝兰,反复观赏。
“送走十三公主了?”身后有着轻微的响动,夕若烟不必回头便知来人是谁,素手轻轻拨动花瓣,状似随意般问道。
似是早已习惯了她的细致入微,庆儿倒是平静得很,微微低着头走来。
一时间两人彼此无话,庆儿显然是在等着主子主动开口向自己说清原由,可夕若烟却压根儿就没打算开这个口,仍旧仔细欣赏着这开得甚好的凤尾丝兰。
突然,两道好看的柳眉轻轻一皱,夕若烟小步上前,一手托起那直直垂下的花瓣,另一手高高扬起,好看的盈盈水眸微微眯成一条线,却是头也不回地道:“庆儿,去拿把花剪来,我要亲自修剪。”
“都什么时候了,主子还在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庆儿彻底没了耐心,焦急地跺了跺脚,倒是颇有几分娇嗔的感觉。
夕若烟状似莫名其妙的转过身来,望着庆儿一张憋得通红的小脸,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她倒也不去解释什么,索性也不去管那横生出的枝桠了,转身踱步走向一侧的石桌旁极其心安理得地坐下,临了,还不忘给自己倒上一杯浓郁的香茗,悠哉悠哉地品出味来。
“主子。”庆儿是真急了,也看她真不打算解释,反而更是耐不住性子了:“主子你真坏,明明知道我担心,偏还不说,急死我了,真是讨厌。”
庆儿一急,反倒是不拘着那些个繁文缛节了,一屁股就着那冰凉的石凳坐下,那气鼓鼓的模样活像是个对着家姐撒娇的小妹,甚是可爱。
夕若烟越瞧心中越是欢喜,轻轻放下手中杯盏,单手支着下颌,笑意盈盈的望向她:“好啊,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趁着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小小的指点你一二。”
庆儿一喜,一回头却看见夕若烟一副打趣的模样,心思一转,当即便反应过来,嘟了嘟樱桃小嘴,一时心中倒是不满意了:“主子又拿我寻开心了。”
“怎么就是拿你寻开心了?你看啊,你有问题想要问我,我不知道所以不能回答,这没错吧!再看啊,我既然都说了让你问了,那就肯定是会认真回答的,这也没错吧。所以啊,这一来二去的,我可都是认认真真的,怎么就成了拿你寻开心了呢?”夕若烟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将庆儿给唬得团团转,却是丝毫不肯承认是自己在戏耍于她。
庆儿也自知自己嘴笨,在如此聪明伶俐的主子面前,要想妄加争论些什么无疑就是在班门弄斧,指不定最后还闹出些别的什么笑话来,索性想了想,便也就放弃反驳了。
“那我问你,方才你说十三公主病了,是不是你在说谎唬人呢?”庆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直对上夕若烟,那一脸认真专注地模样唯恐就是担心自己一不留神便又掉进主子的陷阱里了。
诚然,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夕若烟强力忍着笑,直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才极其慎之又慎之,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确实。”
云笙不似北冥雪,那身体底子可好得很,光是看前两次动手便能得知了,又怎会轻言便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也就是庆儿单纯,竟然还信以为真,拿这事来问她。
得到这个回答,庆儿气得直将腮帮子吹得鼓鼓的,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又问:“那她为什么来找你?你们说了这么久,又说了什么?她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又来为难你吧?”
一想到上次挨了一鞭子,庆儿到现在见到云笙都有些心理发怵,尤其又看见主子与她单独相处了那么久,她就免不了的一阵担心。
在伺候主子之前,她也不是没有伺候过其他贵人,其中也难免有脾气差不好伺候的,可纵观北朝上下所有的金枝玉叶,又有哪一个像这位云笙公主一样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就说宫里的九公主,虽说身子不大好,但性子却也都是温婉大方,惹人怜爱,如此一经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偏偏,对方却是个她连想想都不敢惹的主。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是想让我回答你哪一个好啊?”面对这突如其难的几个连问,夕若烟震惊地张大了嘴。这庆儿,意思意思的问一个也就成了,怎么还什么都问啊?
庆儿却是不肯退让,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却在一瞬间逼近了夕若烟,那瞪眼又皱眉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强悍的气势:“不行,每一个都必须回答,不但如此,还得认认真真的回答,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夕若烟回望着她轻轻一笑,满满皆是充斥着浓浓的狡黠味道。
“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庆儿一个激灵弹跳开,一瞬间便与夕若烟拉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复又才仰头冲着她露出了娇憨的笑容,颇为得意。
夕若烟拿她没辙,望着她宠溺一笑,便又执起搁置在桌面上的茶盏,浅尝一口方才缓缓言道:“那好吧,就依了你这一次。
其实这次她来找我呢,并不是来为难我的,而是觉得在宫中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闹过两次误会的我。其次呢,应该是我同她说了一些话,就算今日她不来找我,稍后我也会去找她的。”
“为什么?”庆儿不解。
夕若烟理了理裙角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在鹅卵石小径上:“庆儿,有些事情不该过问的,你要学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这深宫之中,有些事情并不宜闹得人尽皆知,这样,反而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不过我答应你,到了适合可以公开的时候,我一定在众人皆知之前,让你第一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