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再纯粹了。
李家明和李欣华在崇乡办的谢师宴,请的都是小学、初中的老师,还有相当的感恩心理,连远在静安县的姜老师,都由他俩亲自开车去请、再送。以前的老师、以前的学生热热闹闹地吃顿饭,李家明、李欣华两个刚考上的学生加上李家德四兄弟以各种理由敬酒,把王老师、张老师他们都灌醉才算。
可到了县城里宴请县中的老师,那就有浓重的功利色彩了,且不讲曾书记、钟县长他们送来了红包,单邻舍、生意伙伴都足够坐上四五十桌。
别人办谢师宴,亲自去请老师,不用发帖子也行,可那些领导也不发帖子?人家把礼金都送上/门来了,你好意思不给人家发请柬?给领导发了请柬,怎么能不给老师送正式的请柬?领导们要来捧场,还得把酒宴安排在星期六、星期天,唉,得罪不起的领导啊。
领导们、邻居、生意伙伴的请柬,由字写得漂亮的大伯写,老师由李家明姐弟写。可两姐弟兴致勃勃地把在县城的老师名单,一一列出来时,碰上了绕不过去的柳本球和钟老师。
李家明比李欣华特殊,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是自学,连高中两年也差不多。真正指导过他的,也就是四哥那妖怪和县中的数学老师温老师,柳本球、钟老师名义上是他老师,但学业上并没有指点什么。
李欣华不同,她的英语如此出色,那是从初二开始,钟老师跟柳莎莎教出来、训练出来的。这次高考,英语考了150的满分,考上北大的外语学院,固然是她敢赌一把那些尖子生会保守报考,但她英语的满分或许也在招生老师那加了分,能不念她俩的情?
可这事麻烦也就麻烦在这,她去请,这是让弟弟下不来台;不去,又不符合礼数,而且那么多老师都请了,唯独不请钟老师,这让钟老师的面子往哪搁?退一步,即使弟弟不介意。她去请了,人家来,会很尴尬;不来,又会让人说小肚鸡肠。
正在旁边对着县领导红包名单写请帖的李传健,见侄女、侄子如他所想的卡住了,放下笔犹豫道:“家明,你前几日给陈和生敬烟,晓得有几多人讲你大度不?”
这事还真麻烦,李家明为难地挠起头皮来。颇有城府的李传健,见侄子没有直接拒绝,委婉道:“家明,柳本球做事是过份了点,但他后面是中宵几百户人,总有些人跟我们沾亲带故的。”
大伯的话很委婉,但李家明很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姐弟金榜题名,即将离开这片大山。将来,弟妹们也会离开这片大山,但他们这些叔伯是要在这养老的。
上次的事,自己吃了亏,他也没占面子,有些事能算了就算了。这一年来因为不让中宵人种香菇,几多人来说情?连阿婆那,都有人去说情,哪会不来父亲、叔伯他们这?只是叔伯和父亲不想耽误自己读书,才没跟自己讲而已。
唉,做人难啊,尤其是在老家。圈子就这么大、这么点人,做什么事都要顾忌到方方面面,人情世故就象是一张网,谁都逃离不了。
难啊,李家明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见侄儿松动了,李传健冲二弟使了个眼色,得过柳本球恩惠的李传民,也劝解道:“明伢,做人要公道。柳本球对不住你,但也帮过你。
以前你跟陈和生打架进了派出所,要是没他去出面,高斌真那么容易放手?恐怕我们进去,也只有拿钱把你赎出来,还得去跟陈家理论,才能把那事给摆平。
还有崇乡小学的事,要是没他扳着,我们那三成份子钱,拿得有那么顺利?没那几万块钱,我们做得起屋,后来开得起装修店?太平接了我们一千块钱,柳老师可只收我们两条‘白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