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鸟园出来,皇上留下了安鸿文一家人和司南。
原本闹哄哄的人们都走了,整个园子陡然间清冷了许多,安鸿文心知肚明是何事,冷眼瞟了一眼自家女儿。
“左相,朕听说你前妻是龙城宇老先生之女,可有此事?”
啊?
安鸿文惊得乍然抬头,触到皇上冷冽的目光,立刻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道:“皇上赎罪,臣并非有意欺瞒。十年前臣妻痨病身亡,徐老先生恨臣立刻续弦跟臣一家绝了交往。臣携家眷落户京城,怕遭人议论,便从不曾向外说起,还望皇上恕罪。”
徐家乃百年世家,赫赫有名的布衣天子徐墨霖便出自徐家。徐氏正宗每一代都是能人辈出,可惜自从高宗开始,徐家人弃政从文,成为文坛领袖。萧溯瑾又怎会不渴望得到徐家的鼎力相助。
萧溯瑾心中暗恼自己居然如此疏忽未得情报,神情更加冷瑟。
“绝了交往?朕怎听说徐家对令爱关怀有加,曾接到徐家五年之久。”
正因为凌月夕被接到龙城五年,京城里谁也未曾见过这位安家大小姐,中秋宴上是初次露面。
“这……徐老先生只有小女一个外孙,故分外宠爱,只是与臣早已是恩断义绝。”
安鸿文说道这里,着实汗颜,底气明显一落千丈。
这时凌月夕轻咦了声缓缓道:“若是十年前续弦,安家二小姐不该是九岁多么?又怎会是十五的年纪?”
凌月夕神色平常,扫过安鸿文的家眷时目光清冷,不怒自威,安意如早已靠紧了自己母亲,吓得大气不敢出。
安鸿文听到这里脸色一下惨白,又羞又恼又怕,连忙朝着凌月夕回话。
“呵呵呵,原来左相是妾侍扶正,怪不得……”凌月夕掩口轻笑一声拽了萧溯瑾的胳膊柔声道:“如此说来也不怪左相,妾侍扶正,在文墨世家毕竟是难登大雅之堂,安大人入京上任,总不能还未落脚便遭人议论。这是家事,皇上不必气恼,倒是前些日子的舆论,有失皇上颜面。”
安鸿文刚刚松了口气,却因凌月夕最后一句话吓得又是匍匐在地,他怎不知其意。安心如是皇上指婚,出了这等事自然是失了皇上颜面。他心中恼恨这个从不与自己太过亲近的女儿到底跟皇后说了些什么,居然要皇上亲自过问。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是一不小心脑袋落地的事啊!
“夕儿对看重的人自然不会错,朕怎会相信流言蜚语,再者今晚东溟候能同安心如一起赴宴,可见也是不信。”
“话是如此说,却也不能让安小姐白白受了污蔑,究竟是未来的侯府主母,夕儿想要皇上下旨彻查此事,还安小姐一个清白!”
司南凝望着凌月夕,心脏似乎破了洞,冷风嗖嗖的直往里钻,不是疼痛的感觉,而是一种奇怪的难以名状的感觉,不疼,却比疼痛更甚。
“小王来,出来吧,免得受了风寒!”
蓦然,萧溯瑾朗声道。
众人还未听明白,前面楼阁上飘下一个人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王就想躲在暗处多看几眼美人,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真的博古尔其,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对着皇上作揖的动作也是格外滑稽。可惜他口中的美人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依然神情淡漠的垂下头,再也未看一眼,细看,却能从她皱眉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厌烦。
安心如估计是第一个对博古尔其表示出反感的人。
凌月夕不由得笑了,看着博古尔其的目光也多了一份幸灾乐祸。
“好一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惜了名花有主,朕对此深表歉意。”
萧溯瑾也是笑意盎然,他有心拉拢回纥,自然要好好对待博古尔其。
“如此王子还是多留些时日,说不定就能遇到心仪的女子。”
凌月夕也表现出好客的样子。
“这个……”博古尔其用折扇挠了挠头,似乎很是纠结。
“王子不必难为情,若感觉无聊,倒是可以帮着做些事,譬如——跟东溟候一起彻查安府内鬼,还安小姐一个清白,也是给了徐家一个交代。”
提及徐家,此事再不是安家家事了。
安鸿文只觉一个头两个大,颤颤巍巍谢恩。
安心如也跪地谢恩。
安家家眷一个个噤若寒蝉,跪了一地。
司南怔怔的站着,就像风干了般,一直听到‘起驾’二字才木讷的行了礼。凌月夕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突然间,他好像经历了很漫长的时间,漫长到心已经苍老。
安心如垂首走过司南身侧时,听到司南冷寒的声音传进耳朵。
“安心如,本侯真是小看了你!”
字字带着狠绝,安心如心中苦涩,知道自己被司南误会了。自己与徐家的关系公开,皇上无论如何是要司南娶了自己。而这些,真的不是她说出口。
“侯爷,小王帮你送安小姐回府可好?”
博古尔其眼巴巴的凑到司南面前。
“有劳王子。”
司南一拱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