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让所有人都奇怪的是,以前一心想要收复西辽的圣皇,如今竟然一点野心都没有了,改革和发展的事情都交给了臣相牟心与羲和等一批年轻的心腹,他自己只偶尔过问一下进程,然后在关键的时候以血腥的手段镇压朝臣的反对,所以,朝中一大批老派的官员要么因为贪污受贿被罢了官,要么因为反对新政被杀了,越来越多的年轻的寒门学子成为了朝堂的中坚力量。如今羲和已经贵为吏部尚书,丁立是户部尚书,陈科做了礼部尚书,鲁峙升为工部尚书,为了监察所有官员,新成立了锦衣卫,监察百官,直接归圣皇监管。锦衣卫的名字还是以前齐云芷汀想的,她那时候不过是觉得甄子丹演的锦衣卫电影挺好看的,便取了这么个名字,没想到宇文勖竟然用了。
文官如此,军中也一样,轩辕勇仍然驻守在西辽边境,因此,圣都的军队便全部落入了宇文勖的手中,上官仪、宇文楠、淳于怀等人如今都已经升至二品将军,各自掌握着一支军队,将军权从轩辕勇的手中一点一点的抽了出来。
五年来,整个天下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辽那里也和圣都一样,各种改革、新政,让西辽政权慢慢的集中到了西门听雪手中。西门听雪和宇文勖一样,以血腥的方式打压那些意图分散他手中权力的人,那些部落首领和大家族死的死,残的残,纷纷不情不愿的交出了手中的权利,如今西辽已经全部被西门听雪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空中突然爆出一团团美丽的烟火,绚烂多姿。宇文勖独自走在皇宫的青石板路上,红墙碧瓦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在寒风中格外的孤独,仿佛要和天地融为一体。每走过一处,宇文勖的心就疼一分,因为这里的每一处都还残留着齐云芷汀的身影和味道,他仿佛能听见齐云芷汀曾经留下的笑声和欢快的脚步声。
一滴清泪悄悄的滑落,因为混合着寒风的冰冷,宇文勖根本没有感觉到泪水,那双黑眸突然模糊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身大红色血锦披风正蹦蹦跳跳的朝自己跑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让这冬日的天空也跟着明亮了起来。宇文勖伸出手,想要去抱住那个大红色的身影,却扑了一个空,身子笔直的朝地上倒去。
“父皇!”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道胖乎乎的身影从一边的小巷子里窜了出来,跑到宇文勖身边,担忧的盯着趴在地上不愿意起来的男人。
宇文勖感觉到冰冷的地板,心神一愣,悲伤像是开闸的河流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流遍四肢百骸,一股脑的全部聚集到了眼眸里,一种苦涩酸胀的感觉从鼻子里冲了出来,然后化作一滴滴的泪水,流到了湿冷的地板上。
“父皇,你又想娘亲了吗?”大宝一身圆滚滚的锦衣,头上梳着两个发髻,圆圆的脸红扑扑,那双和宇文勖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却透着不属于他的年龄的成熟和狡黠。见宇文勖趴在地上不起来,一屁股坐在宇文勖身边,拍了拍宇文勖的肩膀,“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着,我不会笑你的!”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安慰另一个受伤的男人。
宇文勖翻过身,仰面朝天,瞪着眼睛盯着飘渺的天空,悲伤慢慢的释放,泪水不断地滑落。
“我也想娘亲了!还记得她和我一起过的两个春节,她都会给我准备新衣服和红包,虽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我什么都懂,却还是自顾自的说很多废话,什么希望我长大平平安安的,希望我聪明伶俐之类的,那时候我觉得她好烦,现在却无比的怀念!”大宝抱着自己的小腿坐在宇文勖身边,小小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突然变得哀伤起来,睨了一眼宇文勖,“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跟草。父皇,这些年,弟弟们经常问我的一句话,就是娘亲去哪儿了,父皇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给如何跟他们说,今天又是大年夜了,我骗弟弟们说父皇会来看他们,他们很开心,还准备了礼物受要送给你!”
宇文勖那死寂一般的眼眸终于有了点情绪,褐色的眼瞳慢慢的转过去,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只有六岁,却成熟得像个大人的孩子,才突然发现,他和小汀的儿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刺痛人心,“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是在说自己这些年都忽略了他和双胞胎,他们过着没有爹和娘的日子。
大宝拿出怀里的手帕,轻轻的擦掉了宇文勖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声,“父皇,祖母说了,娘亲只是去养伤了,一定能回来的,可如果她真的回来了,看见她最宝贝的三个儿子被你养成这个样子,你说她会怎么对你?会不会三个月不让你进她房间?”
宇文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儿子,眼眸中是探究,也是不敢置信。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说出来的话吗?看来他真的错过了很多东西,也忽略了很多东西。“宇文棣,你不就是想要我陪你们吃年夜饭吗,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可怜!”
大宝耸耸肩,无可奈何盯着自己的父皇,“可我真的很可怜!我才六岁,才六岁好不好,虽然我是比别的孩子早熟一点,可当别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却必须抱着两个小不点安慰他们,告诉他们娘亲不是不要他们,父皇也不是不要他们。宇文勖,我是又当爹又当妈,我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