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达旦,欢声笑语。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凤栖宫。
凤栖宫却是出奇的安静。
从凤擎轩离开后,硬生生的安静到天亮。
蘅碧汐并没有守岁,而是美美的睡到天亮,苏兰守着蘅碧汐,绣了一夜的花儿。
有时候,安静的陪伴,才是蘅碧汐最需要的。
偏殿一开始十分激动,到后面就安静下来了。
想来,是岳惠妃和邵淑妃劝住了德妃。
但也很有可能,是谈崩了。
难熬的夜,自然只有刺绣能平心静气,还能陪着主子。
苏兰自从报仇后,整个人已经平静下来,再不像从前那样,总带了几分晦暗莫测的气息。
终于,落下最后一针,作品已完成。
月白色的云锦帕子上,一副淡淡的山水双面绣栩栩如生,仿若江水滔滔,寒雾笼山。
轻轻把这方帕子叠好放在蘅碧汐枕边,苏兰起身去了偏殿。
而此刻的偏殿里,却形成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德妃失魂落魄,形容狼狈的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目光涣散。
岳惠妃和邵淑妃一左一右的坐着,不断地喝茶来稳定心神。
小桂子在暗处倚着柱子睡着了不知多久。
苏兰步伐缓缓,似是带了蘅碧汐身上带有的淡淡馨香,眉目从容的走了进来。
岳惠妃鼻子十分敏锐,猜到苏兰应当是陪在蘅碧汐身旁一夜,才沾染了蘅碧汐自有的馨香。
“三位娘娘该去沐浴更衣,洗漱用膳了,今日是大年初一,辰时是要去大殿朝拜的。”
声音携带着淡淡的暖,颇有朝阳初起的温柔。
德妃的目光渐渐凝聚,最终落在苏兰的脸上。
似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德妃连忙站了起来,扑向苏兰,一把抓住苏兰的肩膀哀求道,“姑姑,你去告诉蘅姐姐,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的,一定不会的,求求蘅姐姐,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
苏兰平静的看着德妃,一字一顿,“娘娘,您的九族在等着你的决定。”
德妃表情僵住,随即如破碎的玻璃,往后退了几步,顿时眼睛就失去焦距一般,惶惶懵懂。
邵淑妃不忍再看,起身离开了偏殿。
岳惠妃叹了口气,开口劝道,“德妃姐姐,你要理解蘅姐姐,她也是为了你好。若是杨柯欢喜你,蘅姐姐还能帮你一把,可杨柯和罗君主情投意合,你如何能横入其中呢?”
苏兰意外的看了眼岳惠妃,没想到,岳惠妃却是最快明白主子苦心的,瞧方才邵淑妃,显然还没明白,才会难受的离开。
德妃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崩腾涌出,脸上早已狼狈不已。
“岳妹妹,不是的,我未曾想过横插一脚在罗君主和杨柯的感情里,我只是希望,可以安静的,沉默的欢喜着他。”
岳惠妃心里一酸,德妃从不说谎,想来这一定是真的,可是......
苏兰见岳惠妃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叹气,终归还是经历的太少了。
“娘娘没有错,只是,娘娘敢赌吗?拿九族的性命,拿姐妹们的性命,赌罗君主这样敏感的人不会发现,赌其他不怀好意等着伤害娘娘的父母的人不会发现。”
德妃愣住,随即咬着下唇,垂下了眼帘。
岳惠妃松了口气,苏兰不愧是蘅姐姐调教出来的,当真不一样。
“这世间,并不只有男女之间的欢喜,才是最重要的,娘娘三思。”
苏兰福了福,转身离开。
岳惠妃见状,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辰时的朝拜,万万不能耽误了去。
德妃愣愣的看着苏兰和岳惠妃相继离开,偏殿的门被推开,一袭寒冷的风卷了进来,冰凉的打在德妃的脸上。
蓦地一惊,德妃站了起来。
是啊,她并不是只有男女之间的欢喜很重要,还有姐妹之情,亲人之情。
眼睛重新拾回焦距,德妃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朝抱着柱子幽幽醒来,不知东南西北的小桂子唤道,“小桂子,还不快带本宫去沐浴更衣,洗漱用膳,耽误了辰时的朝拜,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小桂子被唤的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见德妃像往日一样风风火火的声音,喜得张大了嘴巴,“是!遵命!”
一个时辰后,德妃和蘅碧汐相对而坐,缓慢的用着早膳。
苏兰和小桂子分别立于后边,时不时问问小宫女什么时辰,轿撵可有没有准备周到的地方。
终于,早膳结束后,蘅碧汐和德妃各自坐上了轿撵,往朝拜的大殿而去。
一路上德妃都十分安静,却不同于昨夜的失魂落魄,而像是突然大了十几岁一般,成熟稳重了起来。
小桂子一如既往的一路叽叽喳喳,念叨各宫的小八卦。
蘅碧汐时不时会搭一搭腔,每当此时,小桂子总是特别高兴。
抵达大殿门口后,蘅碧汐和德妃下撵,相挽而行。
当两人一如既往的走入大殿那一刻,岳惠妃和邵淑妃差点以为自己眼珠子瞎了。
一个半时辰之前,德妃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现在居然就......
两人把敬佩的目光投向蘅碧汐身后垂首行走的苏兰身上,还是姑姑有办法啊!
看到德妃恢复正常,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