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勾唇一笑,轻轻啄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
“澜。”瑾灵靠在了他的肩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深海蓝的眸子微微眯起。”想家了?”
“不,灵儿不想家……”瑾灵微微摇头:“灵儿没有家,澜在哪里,灵儿的家就在哪里……”
“只是这里,好多烦心的事,灵儿只是害怕,澜会太累了。”
墨澜轻笑,微阖着眼帘吻了吻怀里人儿的眉心:“乖,等这里的事了结,我就陪你,回去找你失去的一切,好不好?”
瑾灵忽的一怔:“原来你,还记得?”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记忆忽地袭来,那一年在漫天的飞雪中,她带着一身满布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身上破碎的衣,一路跌跌撞撞的想要逃离。
眼前,是雪白一片不见边际的莽原,身后,是铁蹄铮铮的追兵。
她不停地跌倒又爬起,支离破碎的衣哪里还能遮盖住身上的肌肤,一双赤着的纤纤玉足早已冻得伤了一片。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绝望的闭上双眼,却只听耳畔传来刀剑铮铮的声响。
紧跟着,她错愕的抬眼,迎上了一双海蓝色的瞳仁。好蓝好深,仿佛深藏了整个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人分明不曾见过,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却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拽住了他雪白的衣摆,满手的鲜血,弄脏了他雪白的衣,只是看着他,也竟是忘了呼救。
瑾灵记得,他静静地看着自己,面上淡然地看不到分毫的表情。
却就在她终究以为他不会救自己的时候,奇异的温度铺天盖地笼罩了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他的怀中,身上裹着一件上乘的雪白狐裘。
下一刻,她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放心的在他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那些染血的记忆早已支离破碎,却唯独遇见他的时候,每一分细节,她都记得这样清清楚楚。
“澜……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瑾灵像只乖顺的小猫一般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柔软地喃念了一句。
墨澜轻吻着她的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好。”
自那日在落烟国的边境“捡到”了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再让她离开自己。
军情铺天盖地。带来的震动,甚至如同当日父皇过世的消息。
龙泽宫里的灯一直亮着,朝廷里的大臣也还依然在议事殿里商议着对策。
守城的将领都在墨殊的传令之下匆匆回了宫来,等在龙泽宫外,宸枫也派了人马赶往燕国去求援兵,毕竟,燕王的宠妃,便是当年从璃国嫁过去和亲的。
一切都忙乱了起来。
尚薇抱着膝,坐在摘星楼的扶栏上,任凭耳鬓的发丝被风吹乱,一身荧黄色的纱,随风轻然飘舞着。
这摘星楼有十六层,是宫里最高的楼宇,是当年父皇开国之时,为喜爱月色的母后而建,后来,这里就成了每年的月圆之时,举杯邀月的地方。
只是那些画面真的太遥远了,父皇离世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还未到来,一切,却竟是要变了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想去知道究竟现在的中宫里,究竟已经乱成了什么模样。
她只想在这里吹风,吹吹醒。
可这终归是七月的风,温暖和煦,分毫没有让她清醒过来的感觉,反而这风柔软地拨弄着耳畔的发,倒是让人无端地生出了很多的念想来。
累了么?尚薇第一次这样问自己。
终究这朝政,自己还是无法替父皇守了下来,终究这一切的生杀,还是要那个外戚来掌控。
而自己,却分毫不能奈何了他!
尚薇仰头靠在廊柱上,朱红色的廊柱映着天边的暖阳,极目望去,宫廷楼阁,花园水榭,一切都静谧着安详,如同这璃国好不容才安定下来的江山一样。
可是这一场战乱将至,又究竟,能不能再捱过了这一次。
她真的,没有把握。
欣瑶担心公主的安全,来来回回了好多次,却还是不敢上前打扰,生怕公主生气。
这几日来公主一直都没有好好的用餐,好好的休息,现在更是这样没有任何防卫地就坐在靠着楼外的扶栏上,若是稍有不慎跌了下去,可就真的糟糕了。
正在她来回苦恼的时候,一身苏青色长袍的荣彦悄然地顺着扶梯上了楼来。
“尚书大人!”欣瑶一见,几乎是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求您,劝劝公主吧。”
荣彦看了不远处的尚薇一眼,淡淡颔首。”我知道了,你,去准备一些茶点,给公主送来。”
欣瑶领命退下,荣彦便走到了尚薇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军中的事,可有眉目了?”
尚薇靠着廊柱,视线飘离在外面的天空里,没有回头,便知道是荣彦过来了,语气淡然,透着丝丝的冰冷。
“臣来此,不是与公主谈朝中的事。”荣彦声音淡淡,却是一拂衣摆跪了下来。
听到了他下跪的声音,尚薇怔了怔,转头来:“尚书大人,这是做什么?”
“臣,是来请公主,住持大局的。”荣彦低着头,语气一如沉静。
“住持大局?如今的我,什么都做不了。眼看着这大军兵临城下,只能在这里,躲避着朝里的人。”
许是在荣彦的面前,她分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
“公主此言差矣,外朝祸事虽是不可干预,但毕竟这宫中大小事务,还得由公主打点。”
“尚书大人,不必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