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色的眸子陡然一深,他随即略一抬手,示意身后的暗卫们都退下了。随而便看着她走过来。
然而方才要到了他的身前,云倾却只觉剧烈的眩晕感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她一蹙眉,紧跟着整个身子便软软的瘫倒下去。
墨澜一敛双眸,雪白色的宽袖一扬,便已将她的身子拢入到了怀中来,而略一低眼看到了她惨白的小脸上没有分毫的血色,便跟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一转身到了美人塌边,将她的身子放了下来。
“云儿……”他低低唤了她一声。
“澜……”眩晕的感觉让她浑身无力,但看到了他,她还是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太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怕她,除去了靖王爷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你了……”
这一次入宫,见到了太后的那一刻她也已经明白了全部,只是在施针解毒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在想,那太后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三日离魂”的毒性这么凶烈,她都尚且能够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来实行这个赌局,也难怪,这么多年来,她会在那宫廷惨烈的斗争之中作为一个胜者存活下来。
“别担心,我没事的。反而是你,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一下。”墨澜轻轻拍了拍她柔软却微凉的小手,眼底飘然而过了一抹柔和的情绪。
“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些杀手会这么快……我本以为已经来得及逃离了,却还是……”话未说完,那些声音却陡然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让她只是觉得无端心痛,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墨澜并不说话,只是抬起温暖的指尖,轻轻将她的耳鬓的一缕发丝拂开。
而也正在他的温柔之下,某种情绪才真的决堤,她忽的像个孩子一样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羽睫轻轻一颤,泪珠才终于随着她阖上眼帘,一颗颗的掉落下来。
墨澜微微垂下眼帘,抬手,亦是抱住了她,修长的手指轻抚她满头柔软的发丝,分明感觉到带着一丝清冷的潮气。
“澜……我,我恐怕,恐怕真的无法再坚持了……”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便会是汹涌的大雨中,冰冷夺目的剑光穿过了宸枫的身体,那蔓延开来的鲜红色,带着浓重的腥味,仿佛也就浸透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根本不愿去想这一切,却根本无力去抗拒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不停的旋转着播放,就像是个摆脱不掉的梦魇一样。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甚至在痛恨自己,为何明明上天已经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却又偏偏要她再来想起这些,还是一切根本只是闹剧而已,是上天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个笑话。
墨澜抱紧她,微微垂下眼帘:“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何须自责?”
“可是澜……我到底该不该恨他们……纵然他们欠了我父皇一笔血债,但是我……我又怎么能用同样的方式……”
生死和鲜血,她真的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了,真的不想再看了。
“这江山,我一直问我自己,倘若父皇还在,他会怎么做……我真的做不到再让这生灵涂炭……不要再有人死了,真的不要了……”
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也终究是无法再回头了。
墨澜一直没有再说话,只是这么抱着她,听着她发泄,听着她倾诉。他知道,宸枫已经是她心底最解不开的一个死结,而现在终于牵扯到了他,她,也是真的濒临崩溃了。
半晌,他只是微微低头,隔着发,轻轻的在她的额前留下了一个吻点。
“既然不要了,那么,便就不要了。”他像是宠溺着一个孩子般安抚着她:“一切都交给我吧。”
云倾埋首在他的肩头,终究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服侍太后躺下了以后,众宫女嬷嬷便退了下去。
几个御医在诊了脉确定了无事之后,照着云倾的吩咐也开了方子,交代了慈心殿的几个小宫女去熬药,随即也告退了。
太后靠躺在床榻上,阖着眼帘像是在休息,脑子却是万分的清醒。
虽然那“三日离魂”的毒性之凶猛,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但毕竟,这场赌局,她还是占了先机。
她料定了依照云倾的个性,不论是否她真的就是当年的明烟郡主,都必定会来救自己,即便是,就当是前来探听敌情,她也必定会来。
而果然,云倾来了。也让她证明了她就是当年的昭凌皇后留下的那个孽种,想不到真是福大命大,当日未央宫的那场大火几乎连同周围的几个宫殿都一起烧成了灰烬,却让她侥幸的逃脱了出去。
不过幸好,眼下一切都结束了,且不论是不是,杀手都已经派了出去,她身边显然没有带人,要除去她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纵然是自己看走了眼也没有关系,反正这毒已解,就算是杀错了人,这么个聪明冷静的女子留在墨澜的身边,也只会成为一个祸害……
正在想着,细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老嬷嬷端着药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喝药了。”老嬷嬷到了床榻边上,放下药碗,就伸手过来扶起了太后的身子,垫上了软垫给她靠着。
“他们,回来了么?”太后靠着软垫,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回太后,还没有。”老嬷嬷拿起了药碗。
“还没有?”她微微扬眉,眸光透出了几分思量。
“太后娘娘莫要担心了,这次墨澜的暗卫帮不上手,要除去她一个弱女子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老嬷嬷柔声宽慰:“太后娘娘还是先把这药给喝了吧,这‘三日离魂’的毒性,也真是够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