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瑶走到了扶梯前便不敢再走上前去,一侧身立到了一旁,“奴婢不敢再叨扰了公主,怕惹公主生气……”
“嗯,你就在这儿候着,我自己上去便是。”
叶尧神色淡淡,倒是也没有说什么,一转身就顺着阶走了上去。
御龙台之上,一抹妃红色的人影正静立风中,漫天飘摇的雪花白若无尘,点染在她的如火一般鲜艳的衣裙上。
那裙摆很长,她这么站在台的扶栏边上时,长长的红色裙摆就落在了身后的阶上,层层漾下,亦是在风里轻轻的飘起。
叶尧微微抬起了手中的伞,透过了漫天的风雪看到了她的时候,恍惚之间,他竟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抹在白色的冰天雪地中依然傲立的红莲,又更像是火焰,也把周围的寒意都驱逐出境。
他下意识的慢了脚步,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该出声去打破这样如画的场景。
“尚书大人来了。”
但他还未说话,尚薇的声音已然飘了过来,透着一丝清冷的味道。
“是,公主,臣拜见公主。”
尚薇纤细透白的小手扶在红木雕成的扶栏上,听到了他的声音时,下意识的便是轻轻握紧了扶栏。
“御龙台上风雪甚猛,公主还是莫要站着了,当心身体才是。”
叶尧倒也像是不急着说正事,看着她的身影那么纤瘦颀长,在冰冷的风里也让人忍不住就要生出了疼惜的意味,便开口提醒道。
恍恍惚惚,他的这句话,才是真的让飘散的思绪,收敛了回来。
那个刹那尚薇忽的在想,当日自己也曾那样的站在阶上,看着静立在御龙台上的父皇,那时父皇身上明黄色的龙袍被风吹的猎猎飞舞,亦是让那衣摆上的龙也随之好像要飞到了空中去。
而她就这么有些愣愣的看着父皇的侧脸,恍然之中,她甚至坚信自己在父皇的身上,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当时的她不甚明白,为何分明这御龙台上能看到整个皇宫的景致,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中,父皇的脸上,却分毫没有快乐的神情。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忽然的才明白,那个时候的父皇,为何会不快乐,正如现在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某种莫名的感觉一样,这世上的事,总是无法让人如愿的。
“公主。”叶尧见她似乎还沉在思绪里没有回神,便开口提醒道,
尚薇这才把眼前的画面一并的隐去,好像这些日子来,总是要莫名的产生很多的思绪。
她微微一拢长袖,跟着半侧了身子,“尚书大人可知道,这风雪越是冷冽,才越是能让人清醒。”
叶尧知道她话里有话,但还是微微一低头,“臣愚钝,不明白公主说什么。”
“哦?不明白?”尚薇细长的柳眉轻轻一扬,“不过也无妨,若是这世上人人都能将万事万物看的明白,便也就少了很多的趣味,尚书大人说是么?”
“是啊,公主此言甚是。”
这尚薇……果然是要拿自己开刀了么。
叶尧心中知道,恐怕还是和那春桃有关的事,到底太后这么做,也还是挑起了她和墨澜矛盾的同时,也是一并将自己和荣彦也都绕了进去。
只是他仍然显得很冷静,毕竟常年在刑部,经历过的风浪漩涡也确然不少。
尚薇看着他一副水米不进的模样,也知道让他主动说出事情的真相怕是不太可能了,故而也就没有再继续绕弯子,淡然的开口,点破了话题。
“其实今日,本公主找大人前来,也并无什么大事。”她白皙的小手轻轻理了理宽袖,声音显得很轻松,“不过想来不必本公主问,大人也定然心中有数,你我二人,就莫要再隐瞒什么了吧。”
“臣从未想过欺瞒公主,不知公主想知道什么,臣定然句句属实。”
“嗯。”她似乎只举手低眉的轻轻理着被风吹乱的衣衫,看似不经意之间,便问道,“那么,大人可能与本公主说说,那春桃房里发现的信件一事,大人究竟是如何处理的呢?”
叶尧心中明了,这件事本就想着不能瞒她很久,只是墨澜的态度尚且不明,甚至还说出“任凭刑部处置”这样的话来,他一时之间倒是真不知道该如何与尚薇说这件事。
也就是在他微微犹豫的这么一小会儿,尚薇已然转过了身来,明媚的眸子看着他,透着淡淡的清冷意味。
“尚书大人不说话,是在奇怪为何本公主会知道此事么?”
“臣……没有这个意思。”
尚薇却是扬唇一笑,那樱花色的唇瓣显然在这冰冷的风里,显得有几分苍白,但依然那么鲜亮。
“无妨,其实大人不愿说,那么本公主,就来替大人说。”她语速不徐不疾,“是因为那信,正是王爷写的,对不对?而尚书大人却是不想让本公主知道此事,或者说,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信的存在……”
叶尧知道此事自己百口莫辩,他微微一拱手,“公主,其实此事……”
“不,尚书大人不必解释。什么王爷不会这样轻易的留下线索,什么春桃刺杀皇祖母的事尚有可疑,这些理由,本公主都不会再相信。”
尚薇有些武断的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本公主直到今日才发现,所谓的信任,无非就是被利用的筹码。尚书大人说,是与不是?”
欣瑶本来命人拿了披风过来,正要上了御龙台来给公主披上衣,却不想正听到了公主和尚书大人的对话。
虽然她只听的一知半解,但心中还是下意识的知道,公主必然是和尚书大人又起了矛盾来。她不免便是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