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太后便是微微一摇头,跟着柔柔的问了她,“怎么今日,想起来问了这个?”
“皇祖母……”尚薇轻轻咬了咬苍白的下唇,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其实儿臣,今天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
“哦?”
“其实……儿臣发现云倾姑娘,她应该……就是当年叛军的女儿明烟……”
太后轻轻敛起了双瞳,心中顿时了然,难怪雪雁会说她突然跑去藏书楼要找当年的记载,原来是发现了云倾的身份,所以才起了疑惑来。
“明烟啊……”太后轻轻动了动唇,似乎是陷入到了某种沉思里去,唯独不见半分的惊讶。
尚薇抬起了眸子来看着她,“皇祖母怎么不觉得奇怪呢?”
“奇怪?”太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又轻轻的拍了拍她冰凉的小手,“要是哀家告诉你,其实哀家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呢?”
“什么?”尚薇扬起柳眉,掩不住惊讶。
“你可记得,当时哀家遭了奸人陷害,中了那‘三日离魂’的毒,险些丢了命的事?”
“记得。”尚薇轻轻蹙眉,当时的她甚至还对皇祖母有所怀疑,所以当时心急,也就和云倾并未有更多的接触,“她当时,可有做了什么事么?”
太后摇了摇头,微微眯着眸子像是在想着什么,“其实当日她替哀家驱毒之后,哀家看到了她,便发现她和当年的皇后,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皇后?”尚薇想起了那个太史令说过的,“就是瑾德帝的那个……‘昭凌皇后’?”
“对,没错,想当时这昭凌,可真算是璃国出了名的美人,无数的贵族公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也就被瑾德帝看中,接入宫中做了皇后……”
“而当时哀家一看到云倾,便明白了几分。”太后说到这里,复又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她到底也不曾对哀家动手,甚至还救了哀家的命……”
是啊……她似乎好像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了人的事。
尚薇这才细细的开始回想起和云倾每一次的接触。
她记得当时自己连夜出宫找她,请她出手为涟漪解毒,她也是义不容辞的帮自己解决了那个困境,而后来,皇祖母的毒也是她解的,甚至她还会出入御医院,帮着研制了一些方子。
既然是仇敌,既然有着血海深仇,那么她……为什么又不动手呢?
“不过哀家也想过,或许她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罢了,到底是不共戴天的大仇,若说无半点的私心,哀家纵然希望得以用佛禅普渡了众生,也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不知为何,在提起了云倾的时候,陡然便是有一个人影在眼前清晰了起来。
墨澜。
尚薇只觉心头漏跳一拍,每每想到了这个男人,她便感觉自己的思绪和逻辑都会受到了干扰。
恍惚中想起自己那日在小路上见到了云倾的时候,她就这么神色淡淡的说是来找墨澜的,而她们之间的关系,想来也必是不一般的,那么她的身份,他也是早就知道了吧……
“皇祖母。”尚薇忽的轻轻敛眉,“你说……会不会那云倾并不愿自己动手,便是让那墨澜来做这一切?”
“嗯?”
“儿臣一直觉得,那王爷的心思玄秘难测,但是现在想到了云倾姑娘的身份,他们二人关系又是这般紧密,倘若说,王爷根本只是为了要帮云倾姑娘,所以才生了这些事端的,皇祖母觉得如何呢?”
太后微微勾着唇角,听着她说话,那一抹笑意显得有几分的神秘。
她的手指轻轻的滑过了尚薇柔软的发丝,“其实你说的这些,哀家早先便也有想过,只是……”说到了这里她忽的顿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尚薇抬起眼帘看着太后,“皇祖母……”
“也恐怕真的是哀家已经老了,到底这宫中的事,也已无心再去多想,那日徒徒的增了杀孽,哀家甚觉不安,只是纵然想要为之祈福超度,却独独发现,都已是做不到了……”
几乎是立刻的,尚薇就想起了那日在慈心殿发生的事。
手握匕首自杀而死的春桃,殷红的血浸染了她身上的衣,也染在了房间的地面上,而那浓重的血腥味,就仿佛撞入了人心。
她那么清晰的记得当时皇祖母是何等的憔悴,死里逃生的惊恐,还有这被信任之人背叛的难过。
而那样的事,她竟也是莫名其妙的就让它不了了之了……
那春桃,确乎就是墨澜的人,还有那封直到现在都无人定论的信,叶尧和荣彦的劝说,还有在提起了这件事的时候,墨澜眼底深深的愠意……
倘若说这一切当时她还未曾明白,现在却已是能大抵的猜到,那个让她一直无法想清楚的问题的答案了。
当时荣彦也让她细细的想想,倘若墨澜想要这皇位,又何以会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却反而要对皇祖母下手。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原来这期间还牵扯到了云倾这么敏感的身份,他们恐怕就是担心倘若皇祖母不死,这个秘密总有被揭开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不能尽早明白,这才策划了之前那一连串事件。
天……这个男人,他究竟是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