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紧跟着,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般,她只感觉身子传来一阵失重的感觉,随即便已是跌入了湍急的溪水中。
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刺骨。
只是深秋,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这河水是如此的冷,真的仿佛是已经冷透了人的心。
而周围的氧气也已全部的消失不见了,她渐渐觉得水流冲刷着身体,那种关于死亡的念头,越来越清晰的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直到她感觉到有人跳入了水中,拦腰抱过了自己的身体,跟着整个世界才好像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她用力喘着粗气,长发散落下来,湿漉漉的垂在肩上,而当她坐在地上,用双手支着自己的身体时,她只是感觉到有淡淡的阴影覆盖了下来。
而抬起头的时候,正是迎上了一双如海般幽深明净的眸子。
那样的深邃,那样的深沉。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打量,又好像只是这么看着而已,恍惚中琉光只看到他抬手摘下了身上的披着的雪白色外衣,微微俯身,就将那外衣从上到下罩在了她的身上。
那残留在他的外衣上,属于他的体温,是整个空间里唯一的一点暖。
只是当她终于能说话的时候,她也根本来不及去想任何事,甚至都还没有确定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是敌是友。
“快,快去救我姐姐……”她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太过害怕。
而他深海蓝的眸子微微的垂了下来,耳畔未束好的长发便顺着轻轻的扫落下了他的肩。
“好。”他薄唇微微一动,只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字。
跟着,他的手掌已经展开向上,定在了她的面前,眉眼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着,在等着她的回应。
她怔住了。而半晌,咬住了苍白的下唇,她才终于下定决心,将小手轻轻的放入了他的手心里。
当他把自己的身子拉起来的时候,那一刻她甚至只有一个念头,他身上的白衣是如此的出尘干净,如此的纤尘不染。而自己这样浑身湿透脏兮兮,会不会弄脏了他的衣……
只是此时她的心中也是那么深深的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将再也无法离开他了……
记忆再度清晰,却分毫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退了分毫的颜色。
相反的,还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历久弥新。
阳光突然有些晃眼,琉光在那一刻像是被这阳光迷了一下视线,她抬手轻轻一遮阳光,这才转身离开。
而也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或许是心中杂乱,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这个人正是景桉。
这些日子他在府里养伤,也是时不时会去打听夏国的动静,而正要回来的时候,却忽然的看到了琉光从后门口出来。
这个女子……
他一时有些不敢确定她的身份,只是觉得她万分的熟悉,只是她此时的一身雪白色的衣,面上蒙着的面纱,都又让他觉得,她似乎不是那个女子。
可是她的侧影,她举手投足之间细微的动作,又真的都像极了一个人。
柒音。
可是她不该是在夏宫中么,怎么又会在这里?
御花园。
尚薇靠在步撵之中,一条胳膊扶着额,只感觉有一种疼痛感不停的在太阳穴上突突的跳着,但她又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而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必然神色都是不会太好的,自从皇祖母出事以来,她根本就没有休息过,而腿上扭伤的地方也尚且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欣瑶一再的不让她出来走动,她却还是执意要出来。
纱帘在眼前微微的摇晃着,像是把眼前的画面都要生生的分隔了开来。
她开始无端的想起,在火场中,自己握着剑指着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一刻他的神色仍然是那样的从容,那样的安定,甚至仿佛根本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一动手,就能杀了他。
或者,他也是笃定了,自己终究还是无法下手杀了他的么。
正在思绪有些散漫的飘散开去时,不远处忽的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奴婢真的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你个死丫头,我让你嘴犟,我让你嘴犟!”
紧跟着便是抽泣声和求饶声,夹杂着皮鞭落到了人身上时发出的声响。
尚薇虽只听得了一言半语,但心中也还是多少明白了一些,大概是哪个小宫人又犯了错,正在被什么宫妃责罚吧。
她平素里也鲜少去管这后宫中纷纷扰扰的事,故而便也没打算停留,略略摆手,示意步撵继续向前走。
乌黑的长睫有些懒懒的垂了下来,遮盖住了她的视线。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又或许是方才到了慈心殿去看过了皇祖母,她终于觉得在这微微摇晃的步撵上,困倦的感觉慢慢的袭来。
她好累,如果可以,真的好想把这一切全部都抛到脑后,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再去想这些事,或者她更是希望,当自己醒来,才会发现有些事,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突然,步撵剧烈的一晃,尚薇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住了扶手。
抬眼之间,只见一个小宫女已经到了自己的步撵旁,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