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棠秀美的脸庞,紧紧的皱着,有些变形,显然是很痛苦,很难过的。
蓝花参沉默了一会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感激的望着微生放雅道:“八年前,王爷彻夜不眠的守着小棠,后来小棠转危为安,希望这次也能一样。”
微生放雅微微一笑,“会的。”
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八年前的童稚面孔,与眼前的清丽容颜,渐渐重叠在一起,微生放雅恍然惊觉,时光荏苒,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再过些年,或许就老得不能动了,如果鱼宁真的还活着,那么他得立即动身,天涯海角的去寻找鱼宁,否则便来不及了。
微生放雅坐静静的在床边,始终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就像一座石雕。
夜渐深,蓝花棠的眼角忽有眼泪滴下,源源不断,湿了枕巾,微生放雅蹙了眉,查探了一下,发现蓝花棠身体情况安稳,不禁纳闷,心想难道是做噩梦了?
“放雅……”蓝花棠嗓音低哑,极轻极轻的,极其小心翼翼的,从唇齿间逸出这个名字,这个在蓝花棠的心间,生了根烙下印的名字。
更深人静,虽然含糊,但微生放雅还是听清了。
当蓝花棠唤了第三声的时候,微生放雅弯下腰,在蓝花棠耳边轻声道:“小棠,我在,小棠快些醒过来。”
“……微生放雅……我该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
“小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蓝花棠泣下如雨,微生放雅心疼不已,取了一条棉布手绢,轻柔的给蓝花棠拭泪。
似乎痛苦到了极致,蓝花棠紧咬嘴唇,鲜血四溢,死死抱住微生放雅的手臂,用尽了全力,令微生放雅都感觉到了疼痛。蓝花棠的情形委实不太对劲,微生放雅心下不安,正准备唤来守在外头的丫鬟,让丫鬟去请元老太医时,蓝花棠的一句呓语,令微生放雅如遭雷劈。
“……放雅,我喜欢你……微生放雅……我好生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放雅,你忘掉尹鱼宁好不好……不,放雅忘不掉、忘不掉的……我可我也忘不掉放雅……怎么办?怎么办?”
可怜的女孩儿,可怜的爱恋,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说出口的时候,却是在梦里。
“……微生放雅……我喜欢你……我好生喜欢你……”蓝花棠还在哭,声音不大,可是一字一字,从嘴里吐出时,是那么的用力,是那么的辛苦。
微生放雅目眦尽裂,望着尚在睡梦中,却痛心欲绝,呻吟哭喊的蓝花棠,微生放雅脸色刷白,魂惊胆颤,内心掀起狂涛骇浪。
二十多年前曾犯过的错误,二十年后又重蹈覆辙了吗?
蓝花棠还如此年轻,而他已年过半百,蓝花棠怎会对他……动了男女之情?!微生放雅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是却不得不相信。
往昔种种,在脑海中浮浮沉沉。
在认楼天籁作义女前,楼天籁唤他王爷伯伯,认了楼天籁做义女后,楼天籁唤他王爷爹爹;而蓝花棠与楼天籁年纪相仿,蓝花棠却一直以来直呼他的名字。微生放雅原以为,那不过是因为蓝花棠顽皮。
每次蓝花参相中未来妹夫的人选,蓝花棠总要找各种理由拒绝,然后委屈的跑来他的面前,当他帮着蓝花参劝说时,蓝花棠便会大发脾气,双眸中的委屈更浓更甚。微生放雅原以为,那不过是因为蓝花棠瞧不上人家。
八年来,蓝花棠隔三差五的,便会来到无为居,随他饮茶,随他下棋,随他看书,听他吹箫,看他炒菜,随他林间漫步,随他坐在庭院中晒太阳……微生放雅原以为,真如蓝花棠所说的那样,蓝家大宅烦扰太多,除了无为居之外,蓝花棠再无更好的去处。
种种种种,微生放雅从未往深里细想。
仿佛有一只钢铁拳头,对准了微生放雅的胸膛,一拳又一拳,狠狠砸了下去。
翌日散朝后,郦师白没有回丞相府,而是趁着楼天远去了刑部时,悠哉闲哉的来到了醉梨园。
郦师白昨儿才来过醉梨园,今儿又来,虽然频繁了些,但郦师白是有正当理由的,郦师特意跑这趟,是为了将蓝花棠生病的消息,告诉楼天籁。
得知了蓝花棠生病后,楼天籁便揣了一兜药物,打算去探望一下蓝花棠,顺便看看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忙。楼易之原打算去无为居,将尹鱼宁的事情告诉微生放雅,也好让微生放雅悬着的心早些安定,听说微生放雅目前身在棠园,便在午饭后,与楼天籁和郦师白一同前往棠园。
楼天籁三人来到棠园时,正巧蓝花棠醒了过来,虽然没多久又陷入沉睡,但蓝花棠的情形,明显的好转了不少,微生放雅与蓝花参到直此时,才算稍微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