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济,丫环才会遭殃。”相思慢慢垂目,手不自觉的抚上左腕的碧绿玉镯。曾几何时,那个乖戾无常的主子,总是护她周全。他说过,三年之内护定相思,三年之后护定翾舞。可惜,她却不能留在他身边。
君烨倔强的扭过头,“哼,无论发生何事,不要怪我未事先提醒就好。”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处处令他厌恶。没有亲情温暖,只有勾心斗角。
“相思只呆几天便会离开,想来也不会节外生枝。”太复杂太纠结的,本就不适合她。
马车渐渐驶进皇都范围,相思早有察觉,自他们进城后,便有一队人始终跟在他们左右。看看君烨不动声色,估计多半是皇上派来的人马。
“你。要小心那个女人。”这是君烨走下马上,换乘舆轿时丢给相思的一句话。
相思随意笑笑,做为皇子的贴身丫环跟随在轿旁,左脸上的伤疤频频招来侧目。她仍旧大方得体的随轿行进,趁机打量了四周。他们已经走进皇宫范围,金碧辉煌的屋顶层层飞翘的屋檐和屋角。木制的梁柱描绘着龙凤彩画,尽显殿宇的华贵。洁白的汉白玉台基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这里便是皇宫吗?虽大虽美,却有些冰冷。
“相,相思,一会随我去见父皇。”舆轿内,传出君烨略微不自在的声音。
“是,三皇子。”相思乖巧的应下。既然已到皇宫,该有的礼仪必须要尊。
轿子停下,君烨步出后,带着相思踏上台基。君烨神色复杂,似挣扎又似无奈,却不得不面对。那里等待的毕竟是他的父亲,尽管他恨。
终于,他们走进了富丽堂皇却又森严无比的大殿,空旷的殿堂,皇位上高坐一人,如界石不动。相思偷瞄一眼,瞧瞧这传说已久的皇帝鸿帝到底是何样貌。龙袍加身,宽额头容色澄澈,眼光清莹顾盼不斜,温文而又不失慈爱。旁边坐着一位明艳端庄气质高贵的女子,眼神虽妖娆撩人却透出犀利与冰冷,相思猜想她便是当朝的柳皇后。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君烨施跪拜礼,相思随后赶紧跪下。
“皇儿平身。”鸿帝挥手示意,嗓音浑厚清扬。
柳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回来了也好,可以找机会除掉他,就像当年他的娘一样。尔后再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儿子推上宝座。
君烨起身站到一旁,相思只得继续跪在那里。
“你便是君烨的丫环吧?”鸿帝早在接到尧舜禹的书信时,便已知晓了这个丫环。他很好奇,能得到皇朝第一才子尧舜禹的力荐,该是怎样一位奇女子呢?
“奴婢相思,参见皇上。”相思总算得空自报家门。敢情这尧舜禹已经跟鸿帝通了气。如此看来,这可绝不是他说的暂代丫环啊。还是在麻烦未沾身前,趁早离开的好。
“抬起头,让朕瞧瞧。”
“相思样貌丑陋,怕惊到圣驾。”相思状似诚惶诚恐。
这一说更是激起鸿帝的好奇心,“朕恕你无罪,只管抬起头来。”
相思心中暗道,这可是你要看的,回头要是吓个好歹只能怪尧舜禹去。她慢慢抬起头,目光佯装忐忑的望着鸿帝与柳皇后。
眼光触到她左脸的伤疤时,鸿帝着实吃了一惊,想不到她居然会是破了相的女子。柳皇后不屑的斜睨她,还以为是什么倾国倾城让皇子收在身边,原来竟是这般模样。她转向鸿帝说道,“皇上,皇宫内出现这等相貌,怕是有损国体吧。”
君烨忿恨的瞪着她,上前一步,“父皇,这丫环对了儿臣的脾气,恳请父皇让她留在皇宫。”
“好。”鸿帝未能说完,又被柳皇后抢了话,“皇上。”柳皇后不甘示弱道,“皇族代表国容国姿,岂可让这样的人破坏了威严?”
“相思,你有何话说?”鸿帝聪明的不去正面理会皇后与皇子间的矛盾,而是改问相思。实则倒也是想瞧瞧她到底有何能耐,得到尧舜禹的认同。
让她评论自己为何丑、到底丑到何地步、丑至有何感想吗?相思虽仍跪在地上,却是目光清澈脊梁挺直,声音掷地有声,“回皇上,佛语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世人看到的形相都是虚妄的,一副披在体外的皮相,浑浊了世人之眼,使其辨不清本质。相思是否丑陋,各在人心,心净者自然会懂得定义美丑应透过皮相。”
“好,好一个众相皆虚妄!”鸿帝拍案叫绝,“相思,朕还从未见过一个如你这般脱俗的女子。”
柳皇后面上微诧,眉头紧锁。这个丫环到底是何人?她的气质她的见解,绝不似一个普通女子。她出现在三皇子的身边是偶然还是刻意?难道,又是那个尧舜禹搞的鬼?
“君烨,朕就准你所奏,留相思在皇宫,特赐封号皇牌丫环。”要知道,这封号可不是像她这样的寻常老百姓能享受到的啊,皇上亲自下封,足以可见他对相思的喜爱。
“谢皇上赐封。”相思又拜下身子。
鸿帝的突然赐号令柳皇后颇为惊讶。“皇上。”
“谢父皇。”君烨不失时机的拉起相思,“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鸿帝慈爱的望着小儿子,点点头。“恩,下去吧。”
相思走出大殿,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皇帝真不是做假的,与生俱来的威严可不是任何人学得来的。
“喂。”君烨目露激赏,“除了皇宫嫔妃王公大臣,你是第一个让父皇赐号的人。”这也着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赐来赐去,都是做丫环嘛。”相思不以为意。区别仅在于,直接飞进皇宫,做起了名正言顺的御赐皇牌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