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衍看着已经清理过伤口并包扎妥当的江幻音躺在床榻上,她紧闭的双眸看上去是那么安详。夜色已渐渐暗了下去,有宫女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
薛少衍接过汤药吩咐她们都退下,今夜,他只想守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熬过这一夜。
薛少衍端着汤碗,一股浓苦的味道飘来。他用汤勺搅了搅泛着着浑浊的汤药,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至江幻音的嘴边。看着他喂给江幻音的药又一点点从她嘴角渗出,薛少衍突然急了。太医吩咐过,这退烧的汤药必须要喝下去。
他看了看那碗药,想了想,端起汤碗自己喝了一口,浓苦的感觉似是能传遍全身。他一只手抱着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的唇对上她的唇,从他口中划过的带着温度的汤药渡到她的口中,他能感觉那浓苦的味道慢慢变得清甜。他看着江幻音微微下咽的动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碗汤药,他就这样一口口的喂给江幻音。满眼的柔情挥之不去,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幻音,幻音。”
是谁在叫她?幻音,幻音,这声音是这么悲凉听着让人心痛。不对,这不是在叫她,不对。昏迷中的江幻音仿佛看见了一片光芒,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想奔着那光明而去,却听见那悲凉的声音,一遍遍在喊着,幻音,幻音。
不,这不是在叫我,我不叫幻音。江幻音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为什么这声音听着这么悲凉,这么心痛?明明不是在唤她,可她为什么就是挪不动向前走的脚步?
是什么东西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脸颊?江幻音站在黑暗中却看不见眼前的东西,只能感觉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脸上,像是雨滴,可是流入唇间有有些咸涩,是泪吗?那个在唤幻音的男人在流泪,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是因为他唤的名字不是她吗?
不,江幻音看着那明亮的光线渐渐消失,耳旁的声音还在响起。幻音,幻音,你一定要醒来,我等着你!那悲伤的声音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黑暗中她又迷失了自己!
薛少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那温热的手游走在她的耳际,却突然停了下来。那隐藏在耳际发丝之间的细微痕迹,他有些觉察出来,他探到她的面前,似乎心中的疑惑就要揭开。他顺着那细微的痕迹轻轻揭开那轻薄的一层面具,露出面具下女子苍白的脸颊和那绝世无双的容颜。
薛少衍愣了愣,眼中满是震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轻薄的人皮面具,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竟然是她!真的是她!
薛少衍五味陈杂,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这个陌生又不陌生的脸,是因为她他爱上了江幻音,还是因为江幻音他爱上了她呢?
“你是谁?不,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能活着。活着!”他抚摸着眼前这个自己寻了许久的女子,那夜的月色中他曾迷失在她的眸中。可如今她紧闭的双眸,却是让他那么害怕,他也早顾不上眼前女子的真实身份烦恼,只要她活着。
薛少衍将那面具又敷在她本来的容颜上,转瞬间她又变成了江幻音的模样。他不管她究竟是谁,他爱的不是江幻音的一具皮囊,也不是她倾城的容颜。他爱的人是眼前正经历着生死的女子,不管她是谁,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想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
他伸手轻轻试了试她的额间,好像烧的并不像方才那么严重了。他舒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似是怎么也不愿放开。
夜尽天明,薛少衍就这么未曾合眼的陪了她一夜。卫太医又来请脉,在细细探过后道:“这姑娘的烧是退了,伤口也没有恶化。我想醒过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那要多久?”薛少衍问道。
卫崇礼摇了摇头道:“这个说不准,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也有可能永远不会醒。那就要看造化了。”
薛少衍揉了揉微痛的头,一夜未眠他精神有所不济。卫崇礼看在眼中,心知肚明,为了一个宫女七皇子竟一夜未宿,可见这女子对七皇子非常重要。
“殿下莫要担心,这姑娘生命无虞,只要好生调养总会醒来的,倒是殿下千万别累坏了身子。”卫崇礼安慰道。
薛少衍点点头,这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可是她一日不醒来,他就一日不安心!
薛静姝听到消息来探望江幻音。寝宫内,薛静姝安静的坐在榻前看着熟睡的江幻音,心中却有些难受。
“姝儿。你可是幻音的救命恩人,昨日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薛少衍想起昨日在未央宫中的那一幕。
薛静姝回过头轻轻笑了笑道:“是幻音。”
薛少衍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却听公主又接着说道:“只有幻音才对我说真心话,她不畏惧我,可以倾听我的心事。七皇叔你知道吗?其中在姝儿心中,这后宫的一切我都明了,父皇和四皇叔不和,总是争得你死我活,这次更是将幻音扯了进来。我又怎会不知道皇后娘娘所问的事情关乎幻音的生死呢?”
一番话中,眼前的薛静姝哪里还是昔日里玩闹不堪、不懂世事的公主?她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假装糊涂,她这么做无非是不让大哥对她担心。
“姝儿,你真的长大了!”薛少衍叹道。
“七皇叔,这些事情你不要告诉父皇。我不想父皇为我担忧,难过。七皇叔,在我心中我一直将幻音当做姐姐,她跟别的宫女不一样。我知道七皇叔你喜欢她,所以七皇叔你要好好保护我的姐姐,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薛静姝又变成平日那番纯真的模样,可语气却极其认真。
“七皇叔答应你!”薛少衍坚定的点点头,望着还在昏睡的江幻音,他的眸中是散不去的柔情。
不过一日,害皇妃娘娘的凶手就落了网。这事很快便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