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眼中带着一丝悄然的悲哀,怜悯的目光久久地徘徊在眼前这个孙儿的身上。可怜的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妃,还是因为皇帝的误会而死,以至于这个孩子连父爱也一并失去。若不是她非常清楚芳菲的为人,恐怕她也会认为那女人做出了有乱宫闱之事吧?
这些年来,若不是她一心保护,这孩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现在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是这孩子,让她怎么放得下心!
宫用的美人香将这富丽华贵的内室熏得旖旎涟涟,和着一丝忧伤的气氛,静静地散发着属于它的气味。
良久的静谧之后,百里云开似乎听到太后又叹了一口气,他动了动眼皮,上前两步,“太后,孙儿知道您是为了孙儿好,可就这样牵扯一个无辜的人进来,不也有悖太后一向的良善之心吗?”
太后突然笑了一声,略带揶揄的声音从头上缓缓传来,“你以为哀家对她做了什么?”
百里云开一怔。
“罢了,既然你不领情,哀家也就不去当这个坏人了。她现在在冰室,你去找她吧。”太后摆了摆手,一脸的疲倦,玉手抚上眉梢,丝质锦缎的宽袖拢于额前,掩住了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锐光。
百里云开敛着凤眸,神思不定,须臾,转身离开。
“等等……”太后突然又开口。
百里云开站定,半侧着头,未及转身,就听她道:“如月迟早是风儿的人,哀家不管你是不是还存着那份心思,都趁早给哀家打消!她与你,并不合适!”
语气严厉,没了一贯的宠溺与疼爱。
不曾回首,袍角扬起,是百里云开匆匆离开的身影。
夜,凉如水,静如风,淡如云。
闪烁的繁星似是被厚厚的云层掩盖,唯有高悬的那一轮皓月,依旧散发着圣洁的光。
妖冶回神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幽闭的空间之内,没有烛火,只有几颗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泛着森冷的幽光,四周的墙壁竟都是玄铁制造,而这间幽室之内,处处都是有人这么大的冰块,泛着丝丝冷意,直直地袭进妖冶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一时半会儿还好,可若长久地待在这里,一定会被冻成一根冰棍儿啊!
妖冶拧着眉,双手环抱着自己,若是到了现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她就是一头完完全全的蠢猪了!
刚才她分明是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她循着琴声而去,可是渐渐的,她好像是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这个地方。至于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一概不知!现在想来,当时的她分明是没了意识,被琴音牵引着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真没想到,这古代竟然也有如此高超的催眠术,还是以琴音慑人!
可是……到底是谁,要害她?
按理说,她入宫也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至于与人结仇吧?
而要说她在这古代,真的算得上有仇的也就安清水母女了,可是她们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在这深宫之中兴风作浪呢?
算来算去,妖冶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身体倒是越发的冷了,缩了缩身体,她继续打量着这间幽室,希望能够从里面找出一个出去的办法。
蓦然,室内唯一的那扇门外,传来一阵动静。
妖冶一喜,又是一惊。
若是正好有人来取冰,那便正好可以放她出去。可若是害她的人来了,她该怎么办?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扇铁门,她的视线一瞬不瞬,直到一抹绛紫色的身影出现,她才忽的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妖冶愣了愣。
不过是一面之缘,这人是不是那个害她的人还未可知,她这么开心是为了什么?
“你还好吧?”
百里云开大步朝着妖冶走去,步速极快,急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脸部紧绷,神色紧张地将她打量了一遍。
妖冶半悬的一颗心这时才完全放了下来。她就说嘛,这个男人不会是来害她的!
展颜露出一抹轻快的微笑,她点了点头,嘟着嘴道:“恩,我还好,就是有点儿冷。”话音未落,她又缩了缩脖子,薄唇轻颤了两下。
百里云开无奈地睇了她一眼,“快出……”
不等他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
是铁门再次合上的声音。
妖冶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又恍然地回头,咽了口唾沫,看着百里云开。
“你看着本王干什么?冰室的门只有从外面才能打开,里面没有机关。”百里云开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却把妖冶雷了个外焦里嫩。
什么什么?只能从外面打开?
那这男人这么淡定是个毛状况?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困在这里面冻成冰棍儿吗?
“六皇子,你是不是有别的办法打开那门?”妖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说完,她又是一个哆嗦,紧张地盯着男人,生怕错过了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百里云开原本拧着俊眉,深邃的眼中深思阵阵,听了妖冶的话,他双手环抱,促狭地转过头,嘴角微扬,轻嗤了一声,“你当本王是神不成?”
妖冶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被一阵凉意惊得弹了起来。
“我们……”她打了个寒颤,整个人抖了三抖,“我们不会一直要在这儿等人发现我们吧?”
百里云开蹙了蹙眉,垂下眼帘,凤眸之中漆黑深邃,如同一片抹不开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