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哪儿能让太子如此啊!
于是没有人再去敬酒,一个个默默地喝了起来,也不敢起哄,更不敢说要去闹洞房之类的话。
“还有没有人!酒呢!”百里凌越红着眼,朝着宴上众人大吼。
众人几时见过太子这般模样?
向来都是温润如玉的太子,娶妃之日,却喝得酩酊大醉,这传出去……
识趣的、不识趣的,一个个都起身告退,打道回府了。
眼看喜堂中只剩下几位皇子公主,百里凌越也不再管他们,伸手拎了一壶酒,就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
北风拂面,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大半,心里的苦却一点一点地涌了上来。
“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带着无尽的涩意,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
女子站在他身后几米处,见状,无奈地轻叹一声,移着莲步缓缓上前。
“太子……”
百里凌越一怔,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半响不敢回头。
他怕,他怕一回头,就会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宁愿永远身处梦中,起码他能听到女子的唤声。
妖冶幽幽地叹了口气。
“太子……”这一回,她怕男人还是不理她,便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
熟料,还未来得及收回手,就猛地被男人抓着,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妖冶疼得直冒出冷汗,黛眉紧蹙:“太子,你弄疼我了……”
百里凌越似乎到了此刻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一急,连忙放开自己的手,表情焦躁:“对不起,冶儿,我以为……”
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彩灯之下,一片柔和的光晕打在男人的脸上。
妖冶惊异地发现,男人双眉紧锁,而他的眼角下,竟是点点湿意!
“太子,你怎么……”
话说一半,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问他怎么哭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今日他的表现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到了此刻还要装不知道,也未免太假了。
可除此之外,她又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冶儿,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太子何处此言?”妖冶一脸惊疑地看着他,“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事,我不是前些日子便知道了吗?那日没有生气,今日又怎么会因此生气呢?”
“可是今日喜宴之上,你一直低着头,我还以为……”百里凌风垂着眼睑,说到这里,顿住,偷偷瞟了她一眼。
妖冶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一个大男人,一朝太子,竟像个孩子一般小心翼翼,与她撒娇,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不要胡说,我不生气。”她浅笑着摇了摇头。
男人面上一喜,眼波流转,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她:“那你能不能……”
话说一半,妖冶正在好奇,百里凌越却忽然朝她一笑:“快回去吧,别让汝南王担心了。”
妖冶一怔。
这还是第一次,这个男人主动赶她走。
不过也难怪,好歹今天是人家的大婚之夜,哪儿在外边儿吹冷风的道理。
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不妥,妖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男人怔怔地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执起酒壶,又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适才,他险些就想说,让她留在这里陪他。
可是,怎么可以……
今日是他与另一个女人的大婚之夜,她不生气已是难得,他怎么还能自私地要留她下来陪他?
他有什么资格?
一壶接着一壶,寒冬的风,原来也并不是这般冷。
倚兰阁。
男人一脸冷色地睨着刚刚才回来的女子。
妖冶被他瞪得莫名,也就没理他。可男人又站在她的房门口,若要进门,只能越过他,她只好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语。
终于还是男人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你是去找他了?”
妖冶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到底哪儿来那么多醋啊?
“百里云开,你上辈子是不是被醋淹死的呀?”
半是调笑半是嘲讽的话成功地让男人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他今日的表现,让你很开心、很骄傲是不是?”
妖冶一怔,敛了笑意,神色严肃道:“你别无理取闹行吗?”
“难道本王说的不对吗?”男人冷冷一笑,凤眸逆光,看不清其中深邃,“他为了你,随口扯了个借口就不去接他的太子妃,你很骄傲是不是?”
“那么,他为了我,丢了兵部的权利,你很高兴,是不是?”
男人一怔,不意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妖冶勾了勾唇,眼睫轻颤,“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你都成功了,为何还要在这里咄咄逼人?”
百里云开终于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剑眉拧起,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你就是这么看本王的?”
“那我该如何看你?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说罢,她也不待男人反应,径直从他的身边越过。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身形却顿了一秒。
她以为,男人会拉住她,像以前那般拉着她跟她解释,或是很生气地骂她,说她什么都不懂。可是没有,他就这么任由了走进了房间,任由她缓缓地关上了房门,始终背对着她,没有转身。
妖冶靠在门背后,身体缓缓地下滑,直到挨到地面,她才放松地坐了下来,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