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西下,陆离负手站在小院台阶上,看着李兮上了车,冲他挥手告别,只笑,却没挥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极其不愿意挥手,仿佛挥了手,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不挥手,不作别,她就是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去了,告什么别呢?
李兮的车子拐过街角不见了,陆离缓步下了台阶,吩咐明山牵马,他要去替小兮清理掉后面的那些麻烦。
李兮的车队走的很慢,出了抚远镇唯一的一条……算是街吧,前面就都是临时的军营,军营临近路的一面,整整齐齐排满了全幅披挂的将军,李兮车子一出了街道,离的最近的军营里,突然响起一声吼叫:“恭送李先生进京!”
紧跟着这个声音的一阵乌云压顶般的吼声:“恭送李先生进京!”路两边一阵叮咣的刀剑甲胄响声,整齐挺立的将士依次单膝跪倒。
姜嬷嬷早就将前后两边的车帘、车门统统打开,李兮只觉得胸口被一股激荡的不知名的情绪堵的满满的,一直满到眼泪夺眶而出。
李兮坐在车上,是从密密排列的人墙中走出去的,车子缓缓而来,车子来时,人墙低下去,恭送声如雷如鼓,车子远去,人墙立起目送远去。
坐在车上的李兮,一下下挥着手,和众人告别,如果有一天她也治好一个病人种一棵杏树,是不是也能种出漫山遍野的杏林来。
车子离军营越来越远,离驿站越来越近,姜嬷嬷放下帘子,暗暗松了口气,姑娘在车上,出来了,往驿站来了,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营地一角,许副帅站在望楼上,居高临下看着李兮的车队,沉着脸一直看到李兮的车队远离了营地,看着诸将士退后散开,才闷闷的冷‘哼’了一声,“陆离这厮,惯会做这种令人厌恶的行径!”
“可不是。”紧挨许副帅站着的黄将军陪笑附和。
“好在都种上痘了,对了,那痘种,弄明白了没有?”
“还没有。”黄将军一脸尴尬,这怎么弄明白?来来回回送痘种的,只有陆大帅身边那几个小厮,和李大夫那些个家丁,想从他们嘴里打听事……还是算了,也就是丢人现眼而已!
“李神医……”
“神医个屁!”许副帅打断了黄将军的话,黄将军干笑几声,改了称呼,“李大夫送的方子,说那痘种就是生了痘疮的母牛身上挤出来的痘脓,这个……”
“她这是把咱们都当傻子哄呢?”许副帅下了望楼,气的狠啐了一口,“要是这么容易,这天花不早绝种了?养只牛就没天花了?笑话儿!”
“可不是,末将也这么说,可大帅,信不信由咱们,还说,要是不信,让咱们到京城问姚圣手去。”黄将军有些忿忿。
“陆离这只狐狸!”许副帅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停下,仰头看着已经落尽的夕阳,长叹了口气,“姓李的妮子也是个真有本事的,可惜了,唉!这天底下,折损的英才天才多了,天才又能怎么样?说陨落也就陨落了。”
黄将军听的心底一阵凉气,忍不住看向驿站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