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走到了现在,日月两族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责任,并不是束缚我离开的枷锁,而我父母皆不在世,我去哪里,也都没有羁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
公孙雪轻轻一笑,语带自嘲,“只是当我不再是那个步步维艰的少年宗主,我的生命却不允许我任性,好像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完成了统一的使命,上天就要收回我的性命。我不知道我还能活一天,还是活一个时辰,这样的我,只会成为别人的拖累,何必呢?”
最后三个字,轻得不能再轻,就像是一只羽毛拂过,却留下了痒痒麻麻不可言说的怅然。
楚倾颜怜惜地看着她,这种心情她能理解,然而她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初衷,“你说的别人,是萧遥吧?”
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最后垂了下来,公孙雪闭上了眼睛,声音苍凉,“我已经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他还有大好的时光和未来,我不想他耗费在我身上,也不想让他看到我离开的最后一面,他是山涧溪流,是大地的风,应该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我不想他被我绊住脚。”
这些日子来,他对自己的感情,她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
所以她不愿意拖累他,只有他远远地离开,回到他无拘无束的西轩,她才能够安心地离开。
虽然她极力掩饰眼底的痛苦不舍,但楚倾颜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不由想到了当年的空灵,想到庞芷静……
明明爱着对方,却不得不将对方推得远远的。
“公孙姑娘,你想不想听一个过来人的看法?”
公孙雪抬眸看向她,点了点头。
灯火将两人曼妙的剪影投在了窗户纸上,成为这渐渐冷寂下来的夜晚中,一抹亮色。
直到萧绪亲自来领人,楚倾颜才离开。
公孙雪还沉浸在楚倾颜刚才与她促膝长谈的话里,这时候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她以为是秋枫进来收拾,没有留意。
直到那抹修长的身影站在她床榻前,她才怔愣抬头,待看清他脸上温雅的笑意,又是一愣,完全弄不明白今天他被她气走,怎么又好像没事人一样。
她懵然没有说话,萧遥就已经弯下身子,半跪在她的床榻前,语气温柔极了,“今天我脾气不好,惹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你想怎么做,走还是留,都随你,好不好?”
今天出了门之后,他被冷风一吹就慢慢冷静下来了,冰美人还病着,他为什么要和她计较这些?人还在眼前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他还要强求什么。
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她活着。
公孙雪的眼睛一圈一圈地红了。
今天他不曾对自己说一句重话,反倒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中伤了他的心,这事要是放在旁人身上,不理她都是理所应当,可是他却来了,不仅主动揽下所有的错,还轻声细语地哄着她,怎么不让人动容?
她想到楚倾颜今晚说的那些话,心里越发自责起来。
萧遥没有想到自己认错也能惹哭冰美人,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不会说话,一边手忙脚乱地抬手去擦眼泪,“都是我不好,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我骂我!别气坏自己!”
公孙雪咬着唇看他,任凭他笨手笨脚地帮她擦拭,最后轻启唇瓣问。
“你说要带我去看西轩的美景,吃遍天下美食,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