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天轻笑,已然明了沈秋寒话中之意。两日接触,他深知沈秋寒其人其心,心中暗自感叹,自己出道不久,所遇之人亦不在少数,但如沈秋寒者,却是仅此一人。对于魔门而言,像沈秋寒这样淡然避世的化外之人,都不能完全理解,又何况满天下的凡夫俗子。
幻天暗自叹息,幽幽道:“大哥之意兄弟明白!兄弟也是时常思虑,魔门之于江湖是否过于残忍。想到魔门一脉,历经数千年,虽是死伤无数,但魔门也绝非是乱杀无辜之门派。”
看一眼神情愕然的沈若冰,接着又道:“其实,兄弟也不愿看到今日之血腥。兄弟并非不念苍生,其缘由甚是复杂,一言难尽啊!兄弟思虑良久,方才悟到:偏安一隅不难,难的是即使兄弟解散魔门,天下便真的没有魔性了吗!大哥知道,自有人类以来,便有了魔性。性乃心也,心魔为魔,并非心外之魔。有心便有魔,世人莫不如此,绝非我魔门中人所独有。况且,世人又如何以魔门两字定我善恶。兄弟罢手容易,其心实在难安。今生今世,兄弟惟愿以一己之力,一条性命,光大魔门,匡扶江湖,直至以死殉道!”
沈秋寒静静地听着,越听越感到震撼。适才他已在暗中委婉地提示幻天不可一意孤行,但听幻天所言,其意甚坚,其心已决,相劝已然毫无意义。同时,沈秋寒也忽然明了,大千世界有其生灭之道,顺其自然乃是天道。
沈若冰边听边看小雪等人,她已从幻天的言语中了解了一切。此时她才明白小婉为何说了那么多,原来小雪几人都是魔门中人。她感到震惊疑惑,但看到小雪等三女平静的神态,又感到不可思议。看着熟悉的小婉,已变得有些陌生,眼前已然模糊起来。这变化太过突然,她实在不相信小婉是魔门中人,同时也不相信小雪及梅梅也是魔门中人。
神情恍惚中,沈若冰喃喃自语道:“董姐姐是魔教的人,董姐姐怎么会是魔教的人……不可能、不可能!”
小婉或许是早知如此,看着沈若冰失神的表情,心中也有些酸楚,但语气却很坚定:“魔门魔教乍听起来令人不安,甚至是恐怖,或许换个文雅柔和的叫法听起来会使人舒服。但实际上,换个名称又能如何,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形式、一种叫法、一个虚无的名相而已,其实质仍然是魔门,沈妹妹觉得呢?”
沈若冰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默默地暗自思虑、比较,她想尽快弄清到底什么是魔门魔教,什么是正道正义,什么是正邪善恶。但她又如何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想得清楚,或许想上一辈子都无法弄清。此时,她心中还有善恶、还有正邪的分别,还在用心比较。既然有分别,便不会有结果。这需要积累与历练,也需要悟性与智慧。
沈秋寒感到很沉闷,笑道:“今日天气晴朗,我们换个话题。”
沈若冰忽道:“卢公子就是血魂书生?”
“不错!”幻天回答很干脆。
沈若冰一怔,想不到幻天如此直爽。又道:“晋州、绥德、楚州等数起血案是否公子所为?”
“正是!”
“你……怎地如此残忍冷酷,乱杀无辜,当真是个魔……”沈若冰面色煞白,娇躯已然颤抖起来。
“沈姑娘,卢某是乱杀无辜吗?”
“难道不是!尤其是楚州血案,死伤近五百人,就连少林武当等两大名门正派,也被公子杀了数十人,难道这不是乱杀无辜?”沈若冰越说越气,娇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幻天道:“少林武当乃是佛道圣地名门,素来为武林所敬仰。但两派不思清修,肆意染指江湖争端,那又何来正道门派之说。若说除魔卫道,惩恶扬善,也不为过,但却非清修之人所为之事。动了嗔念,何以成佛得道!”
“狡辩,纯粹是异端邪说!”
“呵呵!”幻天轻笑:“沈姑娘,卢某在熊耳山及崤山附近,曾经看到无数尸体,你道为何?其原因只是为了一本‘清虚宝禄’。据闻,参与争夺宝禄的门派众多,包括聚贤堡,甚至也包括少林武当。若以沈姑娘之意,少林武当是否算是乱杀无辜?”
“公子此言有何凭据?”
“聚贤堡豫州堂口堂主李长风亲口所说。”
“李长风之言,如何断定是真?”
“沈姑娘,若说魔门乱杀无辜又有何凭据?”
“本姑娘亲眼所见!”
“你看到杀人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