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是锋利的,也是兵不血刃的。
它们规矩而又有力地向密密麻麻的麦苗身上撸去,麦苗就“嘻嘻哈哈”地倒在了田埂的怀抱里,像是一个被征服了的女人一样,温顺地躺在田埂里。
在这种收获的浪潮中,郁京夫鼓励大家走出悲痛,勇敢地把镰刀抡向麦苗。
郁京忠没有说话,他率先走了出去,郁老六也跟了上去,郁家明在临走前问自己的大哥,问他为什么不去。
郁京夫把脑袋沉下,又抬起来,但把目光撇向了一旁,正好看到了那只大黄狗。
郁京夫说:“你们去吧,我还得留在家里。”
郁家明低低地回应了声,他扭头走去。
他没有问自己的大哥为社么要留下,也没有给自己的大哥说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迈着有力的步伐向前方走去。
身后,郁京夫早已转过了身子,他对着一堵发黄了的墙壁,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哭的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动情,眼泪淹没了眼睛,渐湿了衣襟,也冲垮了一个男人无坚不摧的心。
原来,昨天晚上周长祖伏在他耳朵上的话语,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能周长祖早已知道了躺在病榻上的人今后命运,但出于一副不忍心伤害他的家人的慈悲心,并没有把事实严重性告诉他的家人。
相反的是,他还强作精神来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他从墓地里回来之后,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准确的说,是从那场大洪水的灾难之后,他就成为了一个行动不方便、精神萎靡的痴傻老人一样。
现在又回到了前面的情况:那天下午,当勤劳的人们正在田埂里割麦子的时候,马维娟就开始在四合院字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切已经结束了,郁曾东的生命就在那种哭天抢地的悲恸声中走到了尽头。
他生命的终结,直接影响了今后马角山的命运。
马角山开天辟地的人物,就这么荒诞而又奇异地离开了人世,他身后留下的是众多的儿女,还有数不尽的山头、田地。
悲凉的日子里,马维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头来,他整天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也无心去管理丈夫的丧事,只有她的孩子们强打着精神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着。
一副黝黑的棺木在太阳的照射下,从幽暗的房间里被众人抬了出来,缓缓地向远处的墓地移动而去,披麻戴孝的人们哭的更加厉害了。
就在大家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一个女人在一处幽暗的房间里纵声大笑了起来。
一丝光明从狭小的窗户落进去,落在那个女人憔悴而又狰狞的面孔上,也落洒在她虚弱的身躯上面。
屋外的悲伤和温暖一并冲进了这个屋子,这个女人从地面上爬起来,一边疯狂地捶打着窗户,一边痉挛地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