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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2)

三角巾的包扎方法虽然对开放性伤口的固定和止血极为有效,但却需要每隔一段时间解开大腿动脉处的结让肢体活血。

李睦第一次伸手去撩周瑜系在腰上遮挡的半件披风时,险些被他直接拧断手腕。好不容易说明白了,周瑜脸上一片铁青,又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挣得通红,最后死死扣着她的手,一句“有劳费心,瑜自会处理”,便再不许李睦近身,也再没开口和她讲过一句话。

他们确实是遇上了祖郎,这个险些灭了孙策的丹阳山越匪首全然没有掩藏行迹的意思,一路若不遇袁兵盘查也罢,若遇上了,祖郎之名就如同敲门石般砸了出去。

是夜,十几艘小舟纷纷靠岸,所有山匪就在岸边升起火来,围着火堆横七竖八地倒头就睡。而掠劫来的衣物和兵器却还是都留在船上,没人愿意多费力气搬下来后第二天天亮再搬回去。

所以,李睦和周瑜作为战利品,同样也被留在了船上。

好在还未入秋,夜间的水上,除了湿气重一点,倒也并不算太凉。李睦一夜没睡,自周瑜闭口不言之后便断断续续眯了几次,这会儿天黑了,却反而睡不着了。

没有霓虹灯的夜晚漆黑一片,无星无月。岸上跳跃着的火光明明距离他们并不远,可散发出来的光线却只是朦朦胧胧的一团,并不明亮。

李睦望着那跳动的火光,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两个月了。她甚至连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原主似乎是染了肺炎之类的病,终日咳嗽,高烧不退,这才香消玉殒,换来了她这个异世的灵魂。

骤然回到一千八百多年前,全然不同的环境,全然不同的衣着,全然不同的文字,就连日常交谈,说话的发音对她来讲都是怪异得难以接受。刚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

原主有一位长兄,在寿春为袁术效力。身高肩阔,雄武英伟,喂药送汤的一双手上满是厚茧,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长着极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一把美髯。可她却半点都没有原主的记忆,若非那人称她为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兄长。

待一个多月后她的身体略好些,那位兄长却领命出征了。

说只是寻常接应送粮之队,三五天便归。可她等了整整半个月,等得时时有人或深或浅地来攀谈探问,她推说病重,关门谢客,却避不开每日去灶间取食,也逢人上下打量。

这个两个月来的每一天,好像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幕在李睦脑海中掠过。忽然,好似灵光突现,李睦一下子坐起身来,回头往周瑜的方向看去。

周瑜来寿春时带了数百人马,但鉴于孙策目前和袁术面和心不和的关系,周瑜必须考虑到万一袁术获悉他和孙策的交情,是否容他全身而退的问题。那么,这些人马的质量定然不会太差。

就算前一夜遇袭事出突然,可周瑜既然能带着她逃出寿春,就不可能不防着袁术的追击,数百精兵,纵然突围时有所损伤,也绝不可能全军覆没。

那还剩下的人马都去了哪里?

冲散四方?还是伺机而动,就在他们附近了?若是有这批人马在手,或许还能迫得祖郎提前低头——反正投了孙策和投了周瑜早晚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李睦挺直背脊,运足了目力四下张望。四下里除了那几点火光外,黑沉沉好似一块厚重的油布,蒙住人的五感六时。天地之间,只有岸边垂入水里的草木发出轻微的细响,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李睦忍不住推了推周瑜,不想伸手触到他的脸颊,却是火烫一片!

“周瑜!周公瑾,公瑾!”李睦心里一惊,却又怕惊动了岸上的山匪,不敢大声,“你的人是不是都在春谷城接应?所以你才那么有把握让我抢马去报信,却半点都不担心自己是否能安然脱身?”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所以周瑜才会问起他们身处何处,不就是想确定和部众约定的汇合之地是否可行么?

可是周瑜自从上船起就一直不曾离开过她的视线,又是如何与部众约定的?

李睦心里一会儿一个样,偏偏周瑜昏昏沉沉,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连句呓语都没有,额头脸颊火烫,脖颈里更是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尽管李睦已经用了里衣包扎伤口,也第一时间固定了断箭,可却还没来得及寻找干净的水源冲洗伤口就遇到了这群山贼,更别提在缺粮的年代里要用粮食酿造的酒来消毒了。而现在周瑜浑身发烫,神智沉沉,显然就是伤口感染的症状。

没有抗生素,能否挨得过去就只能靠他自身的抵抗力。再加上还有一节不知有多少铁锈的断箭,没有专业隔菌的外科手术,更是凶险重重。

李睦前世户外徒步时也时常磕磕绊绊,各种应急处理可谓是熟悉得不得了。可如今面对周瑜,没医没药,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甚至有一次她在山间踩着青苔失足摔伤腿骨,被困了整整两天,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慌乱。

她知道江东周郎今后会火烧赤壁,名扬天下,却不确定那支流矢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落到周瑜身上。

若非是她,袁术不会因为不见了传国玉玺连夜追杀周瑜,而周瑜则在与袁术虚以委蛇之后,借口回乡,绕道柴桑,平平安安地与孙策汇合于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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