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桑晚的手掌挥过,是一声非常清脆的皮肤拍击声,唐轩北没有躲,也没有用手臂去拦截,而是老老实实地挨了她这一巴掌。
这个有些出乎桑晚的意料,她呆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打得生痛的手,又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唐轩北。
她以为唐轩北会暴怒,但是,他没有。
唐轩北用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漆黑的双眸中没有出现她预计的风暴,却是带着隐隐的笑意。
她没有看错,唐轩北现在的确没有那么地生气。
脸虽然很痛,但他的心情却是因为这一巴掌好了很多。
酒劲也醒了一些。
这才是她应该做的,这才是一个好女人的正常反应。
取悦男人,她还来个会取悦男人!
如果一定要做,那就只能取悦他。
但桑晚并没有因为打完唐轩北这一巴掌而怒气有所消散,相反的,那隐隐的笑意在她看来就是在嘲讽她。
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情和他斗下去,连骂他的心思都没有。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离开他,再也不要看见这个人。
不,他不是人,是个混蛋!
她带着羞愤,快步向楼梯口跑去,要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屋里。
脚上没有穿鞋,一不小心,脚趾头磕着了楼梯,痛得她在原地跳了好几下,又用手揉了揉,便开始往楼梯上大步地跨着。
此刻她满脸都是泪水,眼睛看不清前面是什么,胡乱地用手中的衣服擦着,继续往上跨着,一步两蹬地,恨不能一步就可以上到楼梯的顶层。
本来已经到了楼梯的尽头,却以为还有楼梯台阶,腿还是习惯地高抬,落时便有了踩空的感觉,一个站立不稳,人向后仰着,倒了下去,整个人先是摔在了楼梯上,然后滚落下来。
唐轩北知道她在生气,所以坐在沙发上没有追过来,但眼睛却是一直都在看着正在爬楼梯的她。
被桑晚这么一巴掌拍下去,让他情醒不少,至少心中的那股压抑不住的火消了很多,立刻悔意就上来了。
他曾经在酒店打了她,刚才又那样地侮辱她,他在干什么!
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他对她越来越不宽容,以前还带着替哥哥照顾她的心理,现在已经没有半点那样的意识,她的任何事情都非常容易地让他生气,让他焦躁,如果有可能,都恨不得可以把她彻底关起来,让她再也不能和其他男人接触。
可是,他曾经下定决心让她幸福的,曾经想过只要她可以幸福,他怎样都无所谓。
然而,他竟然做不到。
他嫉妒,嫉妒得在伤害她!
他,又伤害了她!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桑晚的身体在摇晃,惊得他大喊了一声:“晚晚,小心!”
与他的话音同时发生的是桑晚的惊呼声:“啊!”
他看到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楼梯上,然后翻滚着落下了楼梯。
唐轩北大步向这里冲来,但还是晚了。
等他到达的时候,桑晚已经从楼梯的最高出滚到了最下面的地板上,人扭动了几下,便安静地没了动静。
“晚晚,你醒醒,你醒醒。”
唐轩北立刻将她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大声地喊着她。
桑晚双眸紧闭,没有半点反应,头上除了以前的磕伤,又增加了几处青色,头后部还淌着血。
身上很快就出现了多处的红色淤血,肿胀,本是洁白无瑕的肌肤现在伤痕累累。
唐轩北真的慌了,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晚晚,你不要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吓我,我已经经不起你这样的惊吓。”
唐轩北的声音黯哑,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毒蛇咬伤,飞机失事,被人绑架,现在又受伤昏迷,每一次都是生离死别,唐轩北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成了玻璃心。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粗重不稳的呼吸。
“我送你去医院,你一定要挺住。”唐轩北说着话,手的动作也是非常快。
他没有半刻地停留,抱起了她,冲出了门,放进车里,快速驾车奔向医院。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医院打电话,吩咐他们准备抢救病人。
桑晚被他平放在后面的座位上,前面开车的他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更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带着粗重喉音的呼吸声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晚晚,你一定要挺住,以前那么多次劫难你都逃了过来,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我向你保证,你醒了以后,让你随便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不会了。”唐轩北此时已经不管她是否可以听得到,只想用自己的声音留住她,所以,他一直都在大声地和她说着话。
“我这样对你是因为我嫉妒,你知道吗,我太嫉妒。我不希望你对任何男人好,只想让你对我好。”
“你知道吗,我爱你,爱你爱得要发疯。我也想让你爱我,可你不爱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爱我,所以我才会那样,我才会那么地生气。”
“你千万不要死,要死也是让我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一路上,他就这么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她说着话,把所有心里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希望自己能够叫醒她,希望她能突然开口回答他的话,但一路上都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当他到达医院时,医院大楼的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待。
吴医生虽然不是急诊室的值班医生,也被唐轩北用电话通知到,因为她是桑晚的主治医生,最了解她的情况。
她先是看到了下车唐轩北,见他的半边脸有些红肿,不由得惊奇,然后看到了伤得更重的桑晚,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她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唐轩北解释道。
旁边的医护人员小心地将桑晚被放在了病人车上,快速推进了急救室。
急诊室李主任亲自为她做了检查,然后向唐轩北和吴医生介绍病情:“病人的血压脉搏都正常,可以排除有内脏器官大出血。但是,她的肋骨有骨折,需要做X光来确定伤得怎样。”
“她为什么会昏迷?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是不是摔伤了脑袋?”唐轩北焦急地问道。
“病人的头部有多处软组织嗑伤,无法排除颅内出血,需要做脑部CT确诊。”李主任答道。
“那还不赶紧去做,还等什么?”唐轩北吼道。
“马上就去做检查,我这是向您先汇报一下病情。”李主任解释完,便指挥其他人送桑晚去检查。
桑晚被推进了检查室,唐轩北留在了外面,他进去也是没有任何用途。
时间是论秒过的,一秒一秒的,每一秒钟都显得那么的长。
唐轩北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他真混蛋,他为什么要那样地对待她?
他怎么可以嫉妒成那个样子?
其实,他是最输不起的人,无论她是怎样,对他最重要的是要看着她活着,如果没了她,一切便都没了意义。
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还在昏迷的桑晚被推了出来,唐轩北连忙迎了过去,问同进的吴医生:“检查的结果如何?”
吴医生松了口气:“目前没有发现明显的颅内出血病灶。”
“那以后呢?”唐轩北追问道。
“以后不好说,但可以排除颅内急性大出血,这是好兆头。”吴医生解释道。
唐轩北不是学医的,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消息,他随着推桑晚的车往前走着,见她仍然处于昏迷之中,焦急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还在昏迷?”
吴医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语气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个还需要和李主任讨论后,才能做出下一步诊断。”
随着桑晚进了检查室,吴医生意外发现她脸上的指痕,也看到了她头上的伤,知道她在摔下楼梯前,曾经还受过伤,而且被人掌掴过脸。
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是唐轩北干的,因为她想起了唐轩北脸上的掌痕。
虽然没有证据,虽然她不应该这样没有证据地怀疑他,但她就是有这个直觉,心里对他有了些介意。
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他要对他的嫂子非礼,遭到了拒绝?
吴医生一直都在怀疑唐轩北对桑晚另有所图,因为他对桑晚的好和在意早就超出了他应该有的范围。
而今天的情景,让她想起桑晚以前也曾经有过的数次莫名其妙地受伤。以前她没有想过唐轩北会对桑晚做什么,但今天的情景让她顿生怀疑。
心里有了这样的怀疑,吴医生对唐轩北所有的好感立刻就没了。
桑晚被送进了她自己的病房,吴医生,急诊室的李主任,普通外科和脑外科的主任也都聚集在一起,根据检查的报告,为她会诊,最后他们达成了初步一致的意见,并由吴医生向唐轩北做说明。
吴医生是我的专用医生,在排除了需要紧急手术的必要后,后面的治疗,将会由她接手。
“我和几位主任一起会诊的结果认为大少夫人目前的昏迷状态可能是脑震荡所导致的。”吴医生解释道。
“会有生命危险吗?”这是唐轩北首先担心的问题,虽然他也知道脑震荡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从理论上说不会,但临床上,任何意外的情况都可能发生,到目前,我们并没有完全排除脑内出血的可能。”吴医生没有给唐轩北吃任何的安心丸。
“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做?”唐轩北问道。
“需要支持治疗,同时会密切观察病情的变化。”
“你估计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不好说,也许马上就会醒来,也许会很长时间。”吴医生这样说不是敷然,因为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
“很长时间?多长?”唐轩北变得焦急:“会不会成为植物人?”
吴医生顿了一下:“现在只能继续观察,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为时太早。”
因为唐轩北的特殊身份,没有人敢说不让他留在病房。因为有他在,看护人员便离开了,只是定期过来看情况,监视病情变化。
唐轩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躺着的桑晚,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只怕以后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了吧?
唐轩北的心绞得难受,只觉呼吸都不通畅,想要出去透口气,却又因为担心无法离开。
他下面应该怎么做?
放开她,还是继续抓紧她?
放开她,他已经试了这么长时间,他根本就做不到。
那就抓紧她,即使她不爱他,也要抓紧她。
这么多年,他没有得到她的心,那他就再用此后的余生来争取。
此生无法得到她的心,那他就再用六世的轮回去争取,那样还不能让她爱上他一次吗?
在这一刻,他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
夜深人静,医院的走廊里没有任何人走动,就连护士站里值班的护士都昏昏欲睡,趴在了桌子上打盹。
病房区的大门被人无声地从外面推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走得很慢,脚步很轻,一边走着,一边抬头看着病房的门牌号,然后在桑晚的病房前停住。
他站在了那里,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向里面看着。
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桑晚,也看到了那双握着她的手的大手,还有那双大手的主人。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这个人的容貌,再看看唐轩北的容貌,人们不难断定两个人的关系,因为他们长得很像。
他没有推门进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幽深的瞳孔却是收缩变小。
忽然,他的脚步动了,转眼间,步出了病房。
唐轩北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桑晚的变化,生怕她的情况变化,被他错过。
隐隐地,他感觉病房的门口似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竟是让他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口一闪而过。
他立刻放下桑晚的手,快步走出了病房,却什么人都没有见到。
他感到蹊跷,走到护士站,想问问值班的护手是否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正在打盹的值班的护士有些迷糊地抬起了头,对唐轩北的问题回了一个毫无表情的摇头。
但听到唐轩北这样问她,她还是站起来去查看病房的大门,让她发现了问题。
“真奇怪,我明明记得锁门的,这门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
听了她说的话,唐轩北的心一动。
莫非他已经到了这里?
他的心狂跳起来。
哥哥,你装死,躲了这么多年,现在回到这里,竟然还不露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担心正在昏迷的桑晚,他很想现在追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