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玥蓦地一怔,神色也陡然一变,待垂眸下来,才见棋盘上棋子大局已定,黑白分明中,这棋术历来不敌她的妖异之人,的确是险险的胜了她。
一时,心下复杂之感再度深了几许,再忆起这妖异之人方才那些幽远朦胧的话,长玥目光沉得厉害,脑海也疑团重重,思之不解。
这妖异之人,不像会是利用方才的话来故意分散她注意力的人,对着有些事,亦如这棋局,他似是早已大局在握,是以,他才能如此懒散随意,甚至漫不经心的,扰了她的心绪,更赢了这局棋。
“扶玉美人儿棋术倒是厉害,每番与美人儿对弈,着实有意思。”正这时,妖异之人柔腻腻的出了声。
长玥回神,冷沉的抬眸朝他望来,却方巧迎上他那双邪肆不羁的异色瞳孔。
他瞳孔内,漫是笑意,然而那瞳孔深处,却依旧平静无波,但也像是沉如深渊,令人若是认真观望,便会不自觉的被他的瞳孔吸入,从而浑身都有股坠落悬崖的惊悚感。
长玥不敢朝他多看,仅是瞥他两眼后,便淡漠极慢的挪开了目光,低沉道:“扶玉棋术也非精绝。若宫主当真想与高手对弈,自可网络天下棋术数一数二的能人异士来陪宫主对弈。”
他修长的眼角稍稍一挑,唇瓣勾出一抹慵懒弧度,连带嗓音也显得邪肆而又调侃,“天下擅棋的能人异士,大多都是男人。本宫要那么多男人陪着下棋,倒是无趣。说来啊,还是美人儿在旁,赏心悦目中,对弈抚琴,怡心怡情,如此,才最是逍遥。”
这人开口不离女子,说白了自是喜欢女人环绕并伺候他的感觉。
过惯了奢醉糜烂的日子,这妖异之人能将这些有悖正然的话,长玥也不奇怪。
只不过,自打离开醉仙楼,估计这妖异之人也是寂寞难耐了,对她的整蛊也是一重接着一重,她如今倒是略微怀念灵御宫的日子了,至少,在那灵御宫中,这妖异之人有花瑟陪伴,****作乐,倒是没精力顾上她慕容长玥。
只奈何,世事难全,她也是未料到,自打离开灵御宫后,没了女人的伺候,这妖异之人,竟将所有的兴味全数落在了她身上,几乎每日都会对她进行戏谑与整蛊。
心思至此,长玥目光也复杂了几许,不出声,这时,妖异之人再度慢悠悠的道:“扶玉美人儿说谁若赢了棋,谁便应对方一个要求,而今,本宫赢了此局,扶玉美人儿可是该应本宫一个要求了?”
长玥眸色微动,抬眸扫了一眼他那兴味盎然的面容,随即按捺心神一番,淡道:“三局两胜制,宫主如今,不过才赢一局。”
他似是未料长玥会突然这般说,眼角稍稍一挑,却是并未发怒,反倒是将长玥那复杂且略微阴沉的面容凝了片刻后,才懒散无畏的道:“三局两胜也可。本宫今夜,倒是有心让扶玉美人儿输得心服口服。”
长玥眉头一皱,淡道:“如此,那扶玉倒要看看宫主是否有这本事了。”
他轻笑出声,随即伸手开始慢腾腾的捡着棋盘上的黑子,漫不经心的柔腻道:“扶玉美人儿在本宫面前,倒是一直都学不会恭敬呢,只不过,本宫宽宏大量,怜香惜玉,自可不与你计较,但外人面前,扶玉美人儿如此态度,见了谁都一副冷漠四起的模样,许是要得罪人呢。”
长玥冷沉道:“遇人,扶玉便说人话,遇鬼,便言鬼话。而对待那些不仁不义的畜生,若是恭敬了,便是浪费。”
说着,再度抬眸朝他观来,眼见他依旧是兴味盎然的笑着,随即薄唇一启,似是又要言话,长玥面色微变,先他一步的继续道:“此际夜色已是有些深了,宫主不是要让扶玉输得心服口服吗?如此,还望宫主也稍稍抓紧时辰开始对弈,待对弈完毕,宫主也好早些休息。”
他轻笑一声,异色的瞳孔中流转出了半分嗤然,懒散随意的道:“扶玉美人儿倒是错了,遇人虽说人话,但遇鬼,仍该说人话呢。”
长玥垂眸,指尖仍是平缓的捡着棋盘上的棋子,犹如未闻。
他嗓音顿了片刻,慢腾腾的继续道:“喜怒不形于色,悲喜不显,遇见任何人,皆圆滑善变,随意应付,只有这样,扶玉美人儿才能将鬼应付好,甚至还能,暗中杀鬼。呵,可知若要杀人,什么办法最有效?”
他嗓音慵懒不堪,但那微微挑着的语气,却是不曾掩饰的染了半许神秘。
长玥神色再度一沉,终于是忍不住抬眸朝他望来。
他慢悠悠的迎上她的目光,只道:“若要杀人,硬碰硬自是不易成功,而最有效的办法,其一,便是笑里藏刀,圆滑应付中趁其不备的杀之,这其二嘛,自是以身诱敌,枕边杀人,呵,呵呵。”
长玥眉头一皱,心底对他这话自是唾弃。
这妖异之人,历来是邪肆如痞惯了,他这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不过他说来说去,倒像是在全她收敛情绪,劝她行事圆滑,如此,她倒也不知他是否又在兴味盎然的肆意调侃她了。
心思嘈杂,情绪起伏。
长玥沉默半晌,终归是仍未言话。
他似是兴致缺缺了,扫长玥几眼后,便垂眸了下来,待见棋盘上的棋子捡尽后,便开始先行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长玥一言不发,这回则是高度集中,并无半分懈怠,随即指尖微动,也拈着棋子在棋盘上落了下来。
周遭气氛沉寂,无声无息。奈何屋外,却是冷风浮骤,吹得外面枯树枝桠不住的摇晃。
长玥犹如未觉,整个心思皆在棋盘上,待半个时辰过去,长玥终是赢了此局。
此局,她赢得巧妙,待胜负分下时,连妖异之人都兴味盎然的开始鼓了掌。
“扶玉美人儿这棋术,着实是从不曾让本宫失望。”他出了声。
长玥淡道:“宫主过奖,宫主的棋术也极好。”
他似是听了笑话,懒散的笑出声来,随即像是来了兴致,止住笑后,便仔细凝着长玥,慢悠悠的问:“本宫棋术虽好,但也常有失蹄之时,这不,又被扶玉美人儿侥幸赢了去不是么。只不过,本宫倒也好奇,依照扶玉美人儿所观,究竟是本宫棋术好,还是那大昭惠王的棋术会胜上一筹?”
懒散柔腻的嗓音,似是漫不经心,却再度将萧意之牵扯了进来。
长玥只觉,这人总有本事极容易的将她的心绪全数打乱,亦如此际,明明她已是在对弈之中平静了心绪,奈何这人一句话,再度令她心绪嘈杂,难以平息。
心思辗转片刻后,长玥终归是强行按捺住了心底的冷意,只道:“萧意之棋术,自是不及宫主。”
他眼角稍稍一挑,“当真?”
长玥淡漠点头。
他则是轻笑出声,懒散道:“既是如此,看来明日,本宫倒该与大昭惠王多对弈几局了,没准儿到时候,可不飞一兵一卒,便能得些好处。”
长玥神色微变,抬了眸,深眼凝他,“宫主究竟想如何?”
他兴味盎然的道:“扶玉美人儿不是想报仇么,本宫,总得在惠王活着时,多捞些好处不是,若是不然,这人一死啊,没准儿所有东西充公的充公,被亲眷瓜分的瓜分,外人若要分得一杯羹,倒得稍显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