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懒散的一句话,却让楚灼怔在当场。
长玥则已是心绪浮动,冷嘲阵阵。
随便一言,便可将她随意赠人,如此瞧来,她在这妖异之人眼中,自是坐稳了那可丢可弃的棋子之位。
只奈何,虽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奈何听得这妖异之人这般说,这心下深处,也或多或少的卷了几分冷意。她慕容长玥,一身骄傲,何曾受过这般轻视,只是,这命途翻天覆地的变了,身上那些所有的骄傲与自尊,都会随之破灭,甚至碾碎了。
长玥淡眸朝那妖异之人望去,强行按捺心神后,面色也变得平然麻木。
而这时,楚灼已是微紧认真的出声道:“公子严重了,在下与扶玉姑娘,仅是友人关系,并无其它。再者,扶玉姑娘努力而又脱俗,这等女子,世之难得,也还望公子好生对待,莫要让姑娘多受委屈才是。”
微微低沉的嗓音,却卷着不曾掩饰的认真与劝意,待嗓音落下后,楚灼便静静望着妖异之人,眸色也微有深沉。
妖异之人则是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俊然妖异的面上浮出魅笑,勾人之中也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邪肆与招摇,给人一种难以言到的强势与深厚之感。
“楚将军这话,本宫自会上心,呵,扶玉美人儿这样的人,的确是特殊,本宫自会殊待于她,又岂会让她多受委屈。方才之言,本宫也不过是试探而为,幸得楚将军拒绝了,若是不然,若楚将军当真顺势让本宫将扶玉美人儿赏赐于你,呵,别说楚将军得不到扶玉美人儿,这夺妾之仇,本宫也与楚将军结上了呢。”
懒散柔腻的嗓音,温柔酥骨,似是万般勾人,然而言道出的话语,却是威胁十足。
楚灼神色稍稍一变,垂眸下来,只道:“能见本功公子这般在意扶玉姑娘,在下也深感欣慰。”
妖异之人轻笑一声,“欣慰便不必了,本宫如今瞧来啊,楚将军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本宫倒也欣赏。说来啊,今中午与皇上在帐子里小聚,皇上倒也稍稍提及了楚将军,听皇上之意,本宫倒是觉得,楚将军近日,许是桃花将近了呢。”
懒散柔腻的一句话,却瞬时让楚灼变了脸色。
长玥也微微一怔,但片刻后,心下却是了然过来,甚至还生了几许嘲讽。
楚灼战功赫赫,这般人才,晏亲王那狗贼自是会想尽办法的将他套牢了,她今日还在想,那皇帝是否会再拿一个女儿出来嫁给楚灼,如今看来,晏亲王那狗贼已是打上楚灼主意了。
不得不说,楚灼此番回京,名义上是皇帝要封赏于他,实则,那皇帝许是也的确要封赏他,只不过,是要赏他一个公主。
“本功公子今日在帐子里,听得皇上提及在下亲事了?”正这时,楚灼微紧着嗓子出了声。
妖异之人懒散点头,邪肆目光在楚灼面上随意扫了几眼,勾唇而笑,“怎么,瞧楚将军如今这面色,似是对此略有不悦呢?楚将军家中并无妻妾,而今若是皇上有意做媒的话,楚将军不是娶得公主,便会娶得官家中数一数二的佳人,如此,既可名利双收,又可春闺无寂,楚将军这运气,寻常之人难得,你又何必不悦?”
楚灼眉头一皱,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低道:“以前在冰河之上时,在下也与公子说过,在下习惯了孤身一人,加之常驻边关,难以顾得上家眷,楚灼若是娶妻,只会害了人家姑娘。”
妖异之人勾唇而笑,“楚将军又何必担忧,若当真怕人家姑娘寂寞,不如,让姑娘女扮男装,随你入得军营便是。只不过,若被人瞧见楚将军与‘男人’亲昵,也不过是得一个龙。阳之好的传闻罢了,但于楚将军而言,并无损失才是。”
妖异之人这话,说得倒是懒散缓慢,然而话语出口时,却让长玥与楚灼双双一怔。
长玥忍不住抬眸观他,只见他妖异面上依旧笑得邪肆招摇,似是也并未察觉他方才之言何等惊世骇俗,而那修长的眼睛里,异色的瞳孔却夹杂着几分不曾掩饰的盎然兴味,似调侃,更似无痛无痒的随意观戏。
“本功公子之言,在下,着实不敢去想。”正这时,楚灼略微认真的言了话,语气略带客气,待这嗓音落下后,他便稍稍垂眸下来,似也不愿就此多言,反倒是平和随然的转了话题,“此番天色已是不早,我们还是尽快回坝为好,今夜还有篝火宴会,许会君臣同乐。”
“楚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本宫还有几句话与扶玉美人儿聊聊,是以,楚将军先行一步吧。”妖异之人邪肆懒散的出了声,那语气柔腻至极,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楚灼微怔,随即又略微担忧的朝长玥望了望,欲言又止一番,却终归未道出话来,仅是朝妖异之人略微客气的点头,而后便转了身,朝前踏了步。
整个过程,长玥一言不发,神情与面色早已恢复平静恭然。
待楚灼走远,那懒散倚靠在树干上的妖异之人终于是慢腾腾的站直了身,面容带着腻笑,薄唇一启,酥柔的嗓音扬来,“扶玉美人儿,还不过来?”
柔腻腻的嗓音,摄魂勾人,寻常女子若是听了,定被勾得七荤八素,奈何这话入得长玥耳里,却是调侃与戏谑十足,令她心下也抑制不住的暗沉半分。
长玥抬眸,朝他扫了几眼,随即才缓步往前,待行至他面前站定后,他邪肆目光在她面上肆意流转,勾唇轻笑,“本宫瞧来,今儿扶玉美人儿倒是与楚灼相处甚欢呢。”
这人脱口之话,却依旧是这话题。
此人历来便自恋自傲,纵是不喜她长玥,但也容不得她与其他男子谐和相处才是,这种人,天生有种自我的优越感,恨不得全天下的女子皆倾慕于他,亦如今儿这人在今日大坝上出尽风头,便正是为了心下那股傲然与自恋,是以,如今她本是他身边之人,却独独与楚灼走得近,无论是他的自傲与自恋之心,皆受冲击,令他展露不满,增了脾气。
心思至此,却是了然通透。
长玥神色并无太大变化,待默了片刻,才按捺略微翻腾的心绪,朝他恭敬缓道:“宫主以前便说,楚灼是个人才,欲有拉拢之意,扶玉今日与楚灼走近,也不过是顺了宫主的话而为罢了。再者,扶玉与楚灼,也仅是随意之交,并无其它特殊之情,扶玉如今满身狼狈,千疮百孔,纵是楚灼对扶玉有意,扶玉也会无情,更何况,那楚灼对扶玉,本就无其它心思。”
说着,垂眸下来,嗓音微低,继续道:“望宫主明鉴。”
妖异之人并未立即言话,那双修长的眼就这么兴味盎然的瞧着长玥。
一时,周遭气氛似也沉寂了半分,连那不远处大坝扬来的丝竹之声都莫名的减弱了几许。
林风浮动,凉意入骨,怀中的白狐与白貂也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并朝长玥怀中钻了钻,发出了几道细碎之声。
长玥兀自静默,一直垂眸,不言不动。
待双腿都站得有些僵硬了,面前妖异之人终归是懒散柔腻的出声道:“本宫也未怪罪扶玉美人儿,美人儿又何必紧张解释。再者,本宫历来心疼扶玉美人儿,你若当真与楚灼有情了,纵是本宫不喜,纵是出手打断楚灼骨头,定也舍不得碰扶玉美人儿一根指头才是。”
是吗?
对于这话,长玥自是不信,先不说她在这妖异之人眼中并无地位,就凭他这自傲之心,也容不得她倾慕上其他男子。
长玥心思通透,面色依旧平然。
她仅是恭敬抬眸朝他望了一眼,而后便垂眸下来,只道:“宫主能待扶玉如此,自是扶玉之幸。楚灼万般刚毅,也不及宫主风华。”
违心之言,虽虚伪,但如今却说得坦然而又顺口了,只是待这话一出,长玥却自行怔了一番,未料自己竟能对这份虚伪之心这般迅速的适应。
待嗓音落下,那妖异之人瞳孔内绽出半许满意,则是片刻,他轻笑一声,柔腻道:“楚灼不过是武将,自是不及本宫风华。再者,今儿在那皇帐里,本宫旁敲侧击,提醒楚灼未婚之事,那小眼皇帝倒也不蠢,片刻便反应过来,极是有心将太傅之女下嫁楚灼。奈何,本是喜事,再胖之人听之,则抽了眼角,扶玉美人儿,你倒是与本宫说说,那太傅之女,究竟如何?”
长玥心下也是措手不及的沉了一下,却是片刻,她抬眸迎上妖异之人的目光,恭敬低道:“宫主对太傅之女好奇?”
妖异之人勾唇轻笑,兴味盎然道:“本宫亲自促成的婚事,自是好奇。只不过,若那太傅之女是美人儿,且能入得本宫眼,你说说,本宫若是在楚灼成亲之日卷走了新娘子,那楚灼,是会感激本宫,还是恨上本宫?又或者,会一路对本宫追至灵御宫,从而,成为瓮中之鳖供本宫揉圆搓扁?”
他这话,一时矛盾,一时又带着懒散随意的心计,但却着实让长玥猜不透了。
只是她如今能确定的便是,皇帝能对楚灼的婚事当真上心,只因这妖异之人今日旁敲侧击之故,若是不然,没准儿那楚灼能当真躲过了赐婚一劫。再者,既是这妖异之人有心让皇帝赐婚,却又想着抢亲,他言语虽邪肆懒散,犹如玩笑,但却处处都算是在针对楚灼,甚至肆意戏弄。
不得不说,而今这人,性子一来,无疑是与楚灼杠上了。
心思至此,一时,长玥心底略生叹息。
无论是谁与这妖异之人对上,皆不得安生,而那楚灼,亦不会例外。只奈何,楚灼能这般被那妖异之人盯上,或多或少是因她慕容长玥之故。
“若当今太傅还未换的话,应是那王远了。而王远家中,则有二女,一人已嫁人,另一人正待字闺中,但那姑娘,却是……貌丑。”半晌,长玥按捺心神的转了话题,恭敬出声。
这话一落,她便坦然抬眸朝面前之人望去,则见他眼角稍稍一挑,瞳孔内的兴味依旧不减,则是片刻,他懒散出声,“貌丑?是少长了鼻子,还是多长了只眼,又或是,她那容貌,比如今的扶玉美人儿还要狰狞?”
他这话,随意无波的将长玥一并调侃了一番。
奈何长玥面色不变,神色也无太大起伏。
她仅是垂眸下来,只道:“扶玉是面容红肿,而那位太傅千金,则是面容骨骼突兀,宫主若当真好奇,凭宫主的本事,自可入太傅家中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