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姐姐,亭子里仿佛有人。”
这时,十一娘已经随着柳茵如转过小径,虽距离流照亭仍有二、三十步,但已经能隐约看见亭中人影,她自然而然顿足,不无诧异说道:“也不知是谁,可既然如此,咱们岂不得换个地方。”
柳茵如顿时焦急不已——荧玉在干什么,为何金盏没有呼救?按原定计划,她这时不该故作气喘发作,引得她们入内察看么?这样她才有机会将手里花粉泼洒,事后“作证”是十一娘与之争执导致荧玉病发。白沙是萧氏安排之人,是以她才预先将人调离,现场唯有一个碧奴,她是十一娘侍婢,证辞根本不足采信,只要自己与柳荧玉主仆串供,十一娘势必会被追责!
只要让祖母相信这回是十一妹过错,又有亲仁坊叔祖相助,她不仅能取代十一妹成为祖母心中“第一庶女”,并且入谱也是十拿九稳。
当日柳荧玉撺掇,说能得机会入谱,她听后心里兴奋不已,受邀往亲仁坊,却得知叔祖竟然是要求她与荧玉联手陷害十一妹,柳茵如当时自然不无担忧:“大母如此疼惜十一妹,倘若我不利于十一妹,岂不会让大母忌恨?”
再是心怀**,柳茵如倒也没有丧失理智,她还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得罪嫡母,如果再让祖母厌恶,莫说入谱,今后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然而却经不住叔祖好一番分析引诱:“你祖母固然重视十一娘,可一旦这事发生,我们这边不依不饶,十一娘又百口莫辩,你祖母又能如何?她一贯重视名声,万万不可能为一个庶孙女损及自己,再说,我们也不是要将事态闹得不能收场,无非是想借此把柄,让你祖母答应今后族务上也多考虑我亲仁坊一支利益罢了,又不会要求将十一娘如何,不过,你祖母一贯刚强,为这事落人把柄,岂不也会恼怒十一娘因一时冲动而让她受制于人?你不过实话实说,你祖母哪会怪你?再说有我从旁相助,提议将你记名族谱……特例之说可是你祖母率先提出,当初你为三娘之故得罪嫡母,这回又因公允诚实指证十一娘,可见品性优良不偏不倚,任谁都不会质疑你没那资格。”
柳茵如大为动心——她当然能想明白叔祖言下之意,拿捏祖母把柄,今后在族中就能说一不二,祖母为了掩示十一娘惹下这桩祸事,还不对叔祖言听计从?有叔祖帮助,即使祖母心怀不满,明面上也不能将她奈何。
只要能入谱,今后婚事上更加有利。
一旦动心,眼睛里看到的就全是益处。
不过柳茵如依然还是有她的小算计——她故意在十一娘面前“提醒”,告之柳荧玉有气喘并不能接触花粉,不怕没人旁听,她身边白沙可是萧氏安排,再说还有十一娘之婢也在旁听得一清二楚,更不想当日恰巧萧九郎也在,这又是一个有力人证。
可是稍候在“揭穿”十一娘行为时,她却绝口不提此事,并会为十一娘开脱,称十一娘并不知晓荧玉有气喘之症,只不过因为争执起来,失手将花粉洒泼在荧玉身上,才引发事端,坚决不是出自故意。
只不过待事态平息之后,才对祖母坦言相告诉以直情。
这样一来,祖母岂不也会感念她顾全大局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可这也间接证明十一娘心怀恶毒,才惹发这桩祸事,祖母极大可能为此厌恶十一娘。
自己“实话实说”是深明大义,有所隐瞒又是顾全大局,这样一来,岂不将风险降至最小?利大于弊,就值得一搏!
论来,若非祖母经过三娘一桩并未处治乔氏,对她虽有庇顾,却远远不及十一娘,以至于她不能彻底摆脱危险,这回也决不会铤而走险。
凭什么十一娘只是因为强记就能记名族谱,而她智计不凡又品行端正却被祖母忽视不见?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父亲不是祖母嫡出,祖母压根没有将她当作亲生孙女看待。
此计一旦大功告成,她至少多了叔祖一支保障。
柳茵如便是这样拿定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