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人,便连秦霁之母江氏也暗暗奇异——女儿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一件珠衣?原来武威侯至始至终都还对家中女眷隐瞒着投效晋王的要秘,当然也不可能泄露孙女那番计划,侯夫人与江氏至今都还以为是因晋王出头,提醒了太后要为秦霁正名呢,今日江氏眼见着女儿穿着这么一件珠衣,当然也问及来处,秦霁只支应道是小哥所赠。
侯夫人与江氏都非显望出身,对于珍奇珠宝之物难免缺乏眼力,只以为是普通珠衣,想着既然太后作主为秦霁讨回公道,穿着贵气一些也甚必要,便没有提出异议。
只不过太后初见秦霁穿着此衣时却狠吃了一惊,她当然清楚这件珠衣原为内库收存,原就没有几件,德宗在世时赏了莹阳真人一件,后来又赏了裴氏女一件,裴氏死后,被贺衍坚持拿去陪葬了,汝阳王妃手中也应当有一件,还是德宗在世时所赐,导致内库便只剩余一件,她原是打算赏给妹子小韦氏,居然都没舍得。
哪里知道后来被贺烨这魔星硬是纠缠着索要得手,当时还说要送给未来晋王妃。
那么秦霁这件珠衣从何而来?似乎也就只在两者之一了。
太后心里便察觉今日之事怕是会有变故了,但她既然已经对武威侯府作出允诺,也不能食言。
再说她也不愿在心头留个疑惑,很想看看这件鲛珠罩衣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花样。
于是今日太后除了天子之外,便格外关注侯府众人,以及她心目当中的“疑犯”。
可却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秦氏一家不提,汝阳王妃似乎也对秦霁衣着格外震惊,贺烨依然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并没与秦霁任何眉来眼去。
难道那件珠衣是莹阳所赠?
太后原本清晰的思路不由又生迟疑。
不仅女人们对秦霁那件珠衣格外关注,显望闺秀们其实也尽在暗中猜测,产生了各种各样的联想,但限于今日场合非比普通,女孩们多数都与家长同席,因而不敢擅自议论。
唯毛小娘子特许列席同安公主左近,她又是最看不得秦霁好的人,再兼生着一颗自以为聪明实际愚蠢的头脑,于是产生了一个格外笃定的猜测,眼瞧着这会子太后并没关注公主席面,自家长辈又隔着老远,柳十一娘与谢六娘并没多少拘束,偶尔也会与同安公主谈笑,于是她便也放开了,先是压低了声儿讨好公主两句,转而就将话题引到了秦霁身上。
“都说赵国公对秦二娘情深意重,果不其然,竟舍得将如此贵重之鲛珠罩衣赠送,即便武威侯府食言反悔,赵国公也不曾索回定情之物呢。”
这话乍一听来满是羡慕赞叹,实际上却暗藏恶意——无非暗示秦霁贪得无厌,收了赵国公定情信物,却反悔拒婚,还敢将信物穿来出席宫宴,简直就是无耻之极。
同安这时才十一岁,虽然也从侍读口中听说了这么一件新鲜事,但一来并不关心党势政局,二来对秦霁也不熟识,所以也就是当新闻一听,不至于格外关注,她也并没有留意秦霁身上鲛珠衣有何与众不同,这时好奇问道:“阿毛怎知秦二娘身上穿着为赵国公所赠?”
谢莹却是听明白了毛小娘子的不怀好意,暗骂此人愚蠢透顶,太后今日显明要为秦霁正名,毛氏居然还敢因私怨之故,诽议秦霁,更可笑的是还打算着利用公主的嘴巴张扬开来,这岂不是找死的节奏?
于是低声斥道:“今日什么场合,阿毛怎敢搬弄是非?”
毛小娘子挨这一斥,心里邪火直窜,可她却不敢与性情大变这时半点不肯吃亏的谢莹争辩,只好忍声吞气。
同安不理谢莹,却问十一娘:“那件鲛珠衣是否真为赵国公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