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是无心之失,可终究引发祸患,我若不施以惩罚,晋王府规矩岂非如同虚设?”十一娘到底还是硬下心肠:“依据府规,你们一家当遭驱逐。”
青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苍白,但不待她求饶,十一娘又道:“我知道驱逐之罚意味什么,你们虽从此与晋王府无干,但却仍然不能脱离奴籍,等待你们一家,则是衣食无靠冻饿至死。”
他们的身契仍然是在晋王府,就算卖身,也无中人胆敢转手,只能在晋阳城中以乞讨为生,简直有如从天堂打落地狱。
“青奴,你曾为我贴身侍婢,傅媪更是我乳母,我不忍这么对待你们。”十一娘叹息一声:“可是你们也不能留在晋王府了,我明为驱逐,暗中实际可以让你们脱身奴籍,并给予你们安身之处,依靠耕种稼穑谋生。”
青奴却依然毫不犹豫地叩首下去:“婢子甘当责罚,只望王妃不要让婢子远离。”
接下来的话青奴完全没有经过思谋,让十一娘啼笑皆非。
“婢子自知罪大莫及,宁愿受杖责而死,也不愿远离王妃,婢子犯了这大过错,怎能还受王妃庇护,只顾自己荣华富贵,婢子宁愿死于罪责,也不愿苟且偷生。”
惊慌失措的婢女突然被扶了起身。
她看见主人莞尔一笑:“好,我成全你!”
失魂落魄的婢女走得不见人影,王妃座后,锦屏一隔,贺烨才转了出来,笑出满口晃眼的白牙:“佩服呀,竟然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要,甘为王妃驱使。”
十一娘白了殿下一眼,此刻倒是坦诚相待:“我没有心情与殿下斗嘴。”
“我呢,不知主仆之间应有情谊,横竖长久以来,我身边唯有江迂可信,至于其余仆从,多数都是由江迂衍生,据我看来,这青奴虽然忠心可鉴,头脑却真说不上清醒,难怪你对她隐瞒机密,不过伊伊,你让她将功补过,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确定青奴真有这本事?”贺烨毫不客气地挤上座榻,还用肩膀顶了一顶王妃。
“我相信青奴,经此一事,她应该明白轻重缓急。”十一娘严肃认真地说道:“兰儿事件,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早些提醒青奴不要盲从傅媪,她必不会如此行事,我予他们重获自由,青奴却仍然不愿离开晋王府,我相信她之忠诚,所以我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见贺烨并无异议,十一娘又再说道:“兰儿虽然死了,幕后有什么人不能就此揭过,我之所以交待青奴这么做,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贺烨敲了敲十一娘的手背,又将指尖在她的关节上摁了一摁,语气却又一本正经:“那个兰儿,虽然难以追察底细,不过也并非无章可循,傅妪女儿死了多久,有什么人知道她女儿夭折前趣事,只要往这条线索追究,不愁揪出幕后之人。”
十一娘狡辩道:“傅媪家中私事,京兆柳世仆不乏知情,还有江南或许也有知情人,目标太多,难以一一盯察。”
“傅妪也不可能见人便传亡女闲事,可这兰儿显然知道傅妪之女幼时趣事,应当来源于傅妪知交,排察起来并不艰难。”
十一娘无言以对。
贺烨又敲了一敲她的手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青奴虽然有过,倒也并非不能原谅,你予她将功赎错机会无可厚非,不用这样过意不去,不过十一娘,你是否疏忽另一件事呢,元氏莫名其妙对我殷勤讨好,怕是毛维播下那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