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挑了挑眉毛,显然没料到劳尔最后悔提到他,不过只过了一会儿就像是想通了,轻描淡写地对着格林尼亚说道:“我觉得你不想听那句原话。”
“欸?你怎么知道的?”特萨好奇看了席恩一眼,然后赞同地看着格林尼亚,“我也认为,你估计不想知道那句原话。”
席恩相当傲慢和轻蔑勾了勾嘴角,对自己外祖父的人品表示质疑:“哈,劳尔为了打温情牌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皮的话,我还是有点把握的。”
“告诉我!特萨,祖父大人当时说了什么?!”格林尼亚显然没有心情继续听席恩诋毁自己的祖父,提高了音量叫道,“特萨!告诉我!”
特萨揉了揉额头,只得照实说:“他说,‘席恩是我孙子一代最出色的孩子,即使他在蝮蛇家族,我也为他骄傲。’”
格林尼亚的脸色顿时更白了。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比席恩更加出色,要是平心而论的话,他也能够赞同这是一句实话。
然而从感情上说,自己一直崇敬和亲近的祖父在内心里认为自己远远不如那个孩子,并且为那个孩子而骄傲,格林尼亚觉得整个心脏都抖了一抖。
特萨看着阴着脸默不作声转头离开的格林尼亚,抿了抿嘴唇:“他没事吧……”
“别小看劳尔那个混蛋培养的继承人。”席恩只瞥了一眼格林尼亚的背影,随即重新拿起餐具,继续了之前被打断的用餐,“说实话,格林尼亚确实比你适合成为黑龙大公,我是指和平时期。”
特萨抓了抓头发:“可是你的话,为什么要激怒格林尼亚呢?既然他以后会是黑龙大公,你作为蝮蛇大公,这么激怒他不是非常不明智么?”
“蝮蛇家族要是和黑龙家族,要是关系亲密那才会让别人不安。”席恩抿了抿淡色的嘴唇,拎起牛奶瓶把特萨面前快空的杯子加满,“毕竟我们两家都手握重兵,而且蝮蛇家族的联盟是毒蜂家族,而黑龙家族的联盟是狼蛛家族,我们两家关系很差,才能让盟友更加相信我们。格林尼亚肯定也清楚这一点。不过既然你不打算长时间继续下去,不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无所谓。”
特萨乖乖地闭了嘴,继续对着面前的牛奶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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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天就快到阳光海湾了。”奈德对着通讯那一头的席恩,带着一如既往地语调散漫地说,“一切顺利,没发现任何异常。席恩,你真的确定女皇不是真心求和?”
通讯水晶那头的声音非常肯定:“整个议和过程都非常不对劲,我很确定这一点。”
奈德揉了揉眉角:“我要怎么确定不是你多心了么?”
“等意外发生的那一天你就确定了。”席恩显然对奈德的说法非常不以为然,“一切小心,奈德,无论如何保持通讯畅通,我要是试探出了什么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奈德简短地回答之后倚到了椅背上,动手挂断了通讯。天色已经亮了,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进行例行的巡查。
一如既往,非常平静和正常。因为席恩的警告,奈德心里反而愈发不安起来,他向着船的中段走去,却意外地发现战船中部的小教堂里有人。
尽管很多死灵法师都需要祷告来维持死亡气息,然而很少有魔法师会在天亮之出现在这里。
死神赫尔的雕像之下,一个单薄瘦削的女魔法师跪在雕像之下,抚摸着雕像的衣角,虔诚地向着死神祷告。
“海蒂。”奈德站在教堂门口看着自己的妻子,却没有踏进教堂,“为什么现在在这里祷告?白天的祷告并不能帮助你稳定死亡气息。”
海蒂回过头,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感情:“死神在上,奈德,我在向死神祈祷,希望她能够体谅你,原谅你犯下的一切罪责。”
罪责么。奈德扶着门框,看向死神慈悲的脸庞,在这个被诸神抛弃的世界之上,真的有可以被原谅的战争么?
“海蒂,换个祈祷方式吧。既然战争开始,我们都背有无法推卸的罪责,死神在上,请将主战的所有罪责都让我来承担。”
如同六十五年前的奥斯库特,黑龙大公劳尔接过他手里的剑,说“让我这个一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东西来负担弑君的罪责”的那一刻一样,请让我替代他的年轻的子孙们,承担这场战争的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