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珞在第二天照样给祁明熠带去云舟,晚上一到,就带回来。
向晴阳第三天才知道要重新做人,她好饿,全身酸软无力,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她才敢下床,扶着墙壁步履蹒跚的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扶着楼梯下楼。
赵玉看到她下来的时候感到很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她破口大骂,只是这一次骂完之后,她让人给向晴阳准备了一碗满满的粥。
她这是先投降的节奏,不为别的,就为祁明熠和祁珞,她暂时忍了这个小贱人。
见向晴阳吃饱,赵玉又给祁明熠打了电话,跟他汇报今天的情况,祁明熠淡淡应声,声音听着波澜不惊,语气却不比前几天那么僵硬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麻木的继续。
夫妻两人谁都不理睬谁,同床异梦。
云舟放假了,春节也很快就来,祁珞自己把自然卷梳得整整齐齐的,并且换上了新衣服新鞋子。这都是祁明熠给她买的,她总算是长高了些,先前向晴阳买的都不能穿了。
除夕夜本该是热闹的,清峰银纱却依旧平静,大团圆的饭桌上只有程锦慧在说话,阿静,今晚妈给你个大红包,你得给妈添一个孙子,要白白胖胖的,哈哈。
说完,她乐呵呵的在那里笑,没有人理她,她依旧开心,一个人说个没完没了,一会儿发癫一会儿正常。
祁明熠给程锦慧准备了许多大红包,清峰银纱里的人只要跟她说一句话“夫人比小兰漂亮”她便乐得哈哈大笑,红包一个接一个的发,感觉自己好风光。
可是她怎么到处都没见到均圳……是在陪小兰么?
祁珞也捧着一大堆红包使劲发,见到她的人都说一句“少奶奶好喜欢小姐”她便开心得不得了,第一次靠程锦慧那么近,跟着她到处发疯。
赵玉看在眼底,疼在心里,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只觉得有无尽的凄凉在蔓延。
家里已经有一个精神不好的了,难道还不够么?
她趁着没人在的时候,给向晴阳跪下了,一向盛气凌人的她为了祁家的人终于低下了头,浑浊的泪水滑过她沧桑的面庞,两手抱着向晴阳的大腿哭着乞求,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算我求你了,你别折磨他们了,我可怜的夫人少爷小姐呀,人那么好为什么要遭这些罪?我真的求求你了,以前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尽管来找我算账,杀了我也行,只求你别再折磨他们了,来吧,杀了我,让我来替他们受罪,你就放过他们吧求求你了……”
向晴阳连看都不看她,抽开自己的腿,回到卧室里,关上门,演尸体演上瘾了。
睡醒了就吃,吃过了接着睡,对别的置之不理。
向晴阳这个月没来例假。
第二月也没来例假。
第三个月,祁明熠看见她吐了,就在饭桌上。
她的脸色很难看,下一秒,见她推开椅子,迅速冲回卧室里。祁明熠的眼神变得颤颤巍巍的,愣在原位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便大步追上去。
推门而进的时候,面色发白的向晴阳正从浴室里走出来,抬眸望了祁明熠一眼,她便收回视线,往大床那边走去。
祁明熠的手又开始发抖,神色晦暗不明,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雾,向晴阳往床上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
他怔在原地许久,才知道反应过来,抬脚走到大床边,缄默不语的把向晴阳抱在怀里,出了卧室,吩咐了司机去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站在面无表情的祁明熠跟前略微错愕的问道,“祁先生,你真的确定吗?”
“嗯,打掉吧。”他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虚弱飘渺,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她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他日盼夜盼,总算是盼到了,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全身发冷。
“祁太太先前有过流产的经历,子宫薄弱,如果这孩子真的要打掉的话,恐怕以后都不能再孕育生命了。”
“打吧。”祁明熠一直面无表情,表面平静,心跳却响如雷。
他似乎感觉到痛了,可是,不打掉的话……那有可能是贺祺的孩子,他怎么能给别的男人养孩子?
有祁珞也就够了,祁珞那么乖,以后可以孝顺他们一辈子。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做了太多孽,老天连个孩子都不愿意给他。
“好,知道了。”医生错愕过后,便恢复了毕恭毕敬,转身往手术室走。
向晴阳躺在手术台上,全身僵硬,心如死灰。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医生还为他们夫妻两感到可惜,看着人模人样的,心却这么狠。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作孽。
她又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自嘲的扯着嘴角轻笑,一滴泪缓缓从眼眶滑落,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如果说第一个没有感觉,那么这一次这一个,她真的感觉到他的存在了,而很快就要消失。
心脏隐隐在作痛,呼吸也轻轻在颤抖,神色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那个血淋淋的可怜的孩子,好像在对她说不要,不要……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比她在求祁明熠的时候还要凄厉……
那么弱小的生命,还未成长完全,现在就要流失了。
向晴阳默默流泪,一脸绝望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