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牌场的风(6)
浓眉哥临走时候管我要微信号,我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画个圈圈诅咒我?但是做我们这行的,微信号和电话号都恨不能向全世界公开,所以还是给他了,浓眉哥似乎看出了我的狐疑,一边加我一边跟我解释,说是看我打牌挺好,有机会找我学习一下。我看了一下验证提示,发现浓眉哥的微信昵称颇为奇特,叫‘全村的希望’,配着浓眉哥的自拍头像,倒是颇有喜感。我发现我也有想跟浓眉哥聊聊的冲动,比如我点了验证通过之后特别想问他一句话:先生,股票投资有兴趣了解一下么?
浓眉哥走后,对深筹码害怕又紧张的情绪仍旧笼罩着我。在桌上又打了几十分钟,我发现这个筹码量甚至让我对手牌的期待也开始有了变化,之前总是期待aa,kk,但是现在把手牌滑到一摞筹码后面,准备掀开的时候,竟然会隐隐的感受到‘该不会是aakk吧’的担忧。因为一想到aakk,总会回忆起以往aakk输掉的经历,担心再发生一次,自己好不容易打出来的超深筹又掉了回去。aakk这种牌,在短筹时候是最开心的,但是到了超深筹阶段,大手对在翻牌前若控池,其他人看到你厚实的后手,可能引发一个多人池导致胜率被严重拉低。翻牌前不控池重锤,倒是可以隔离走几个人,但aa说到底只是一对的牌力而已。翻牌前绝对领先的aa,见了三张翻牌——即使是很干燥的三张翻牌,比如27j彩虹面,aa的牌力排名瞬间就被拉低了几个档次,27j彩虹这种牌面,考虑花色因素,光暗三条的组合就有9种,两对的组合有 27种,翻牌前的理论坚果到了翻牌圈牌力只能排到第37名——而这还是一个相对干燥的牌面,在一些复杂的面上aa可能会输更多手牌。虽然我现在倒是能弃得掉aa,但是面对翻牌后一些复杂的面再,其实蛮难处理的,搞不好就因为读牌和控池双失败而丢掉一个大彩池。
我看着面前几根高高的筹码柱,想起之前几天跟一个客户的闲聊内容,觉得那客户说的话来形容我现在的心境倒是颇为贴切。那位客户说:一个没有积蓄的人,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的财富被通货膨胀吃掉。——一个短筹的人,也不用担心输掉一个大锅底。短筹对于超强牌被买死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损失小。而现在我的状态则不同,患得患失的情绪深深的笼罩着我,仿佛冬日里笼罩帝都的雾霾,如果不能得到一阵通透的风,怕是这雾霾一直都会盘旋在四周。
风,风在哪里?这牌场关着窗又把空调开得很大,使得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子夹杂着压缩空气气息的浓烈烟味,我是一个烟民,闻起来都受不了。
“小马,能不能开窗放放,烟味太重了。”我对小马提议。
我的提议得到了几个玩家的附和,有时候烟民也挺惨,机场火车站之类地点的吸烟室,通风都做得很差,可能设计的人觉得反正烟民都制造一手烟了,也不怕二手烟,可是其实,烟民也是很烦二手烟的。
小马租的这间房子是个南北通透的房间,两头窗户一开,外面在屋里形成一个气流通路,没一会儿烟味就淡了许多。
虽然我终于得到了一阵通透的风,但是物理上的风终究是无法吹走心头的霾,就像再纯净的水也洗不净内心的污秽。但话说回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还是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不少,思路也似乎有些通透的迹象,比如我逐渐开始觉得在超深筹的对决之中10以下的同花连张甚至57s,79s这样的牌应该算是不错的机会牌。只要有位置、翻牌前赔率合适对手后手又有一定量的可下注筹码,即使稍大一些的翻牌前注码,这样的手牌也可以跟进去看看。翻牌后,进可击中坚果收大泡,退也是毫无压力,而且相对也更容易控池,实乃深筹阶段打鱼劫码、叱咤牌桌的敏捷利器。
如此边玩边思索的又打了一个多小时,听了两次牌都没有听中,磨损了一千多的筹码,后来觉得想这个问题想得都有些头痛了,再加上时间也接近子夜时分,第二天还要上班,终于说服了内心的贪婪,决定退码离开。小马点清筹码把钱给我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接钱的那一刹那,我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小马是一个包工头,而我是一个被拖欠了好多工资的农民工……
回去的路上,兜里鼓鼓囊囊的,想起方才的几局牌,心情很是激动,又一次忍不住去想‘一天赢三千,一个月就可以赢十万’的问题,但是想着想着,又想起那半罐被我丢掉的六必居黄瓜,那么,我是否该去买一箱榨菜馒头之类的,以防万一?或者买些酱牛肉和泡菜?可是酱牛肉该怎么贮存呢?酒店又没有冰箱,难道还要再买一台冰箱……啊呸,呸!呸呸!怎么才刚赢一点,反倒想起这些晦气了?像我这样的扑克高手,理应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猜对!不过,一个刚刚才开始认真思考深筹码问题的玩家,说是高手似乎有点说不通呢……喔,也许我是‘浅筹码高手’呢?就像拳击一样,轻量级的世界冠军技术再好,打重量级的选手还是非常吃力,一定是这么回事。
这个解释让我心中释然,于是双手抱着脑袋,哼着小调吹着夜风,悠然地欣赏起了深圳的夜景。
回到酒店倒头便睡,再一醒来,又是一个晴朗的清晨。常言道人逢有钱精神爽,我深深的体会到了。弄了张灌饼填饱肚子,就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上午刚一收盘,我就看见方珊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营业大厅,她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复杂,把我拉出了营业大厅走到门外的一个墙角,盯着我的眼睛:“说吧,怎么回事。”